禪門拈頌集卷第十
達磨第九世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嗣法
潭州大潙山靈祐禪師 洪州黃蘖山希運禪師。杭州大慈山寰中禪師。
福州古靈神贊禪師。大于和尚。
達磨第九世池州南泉普願禪師嗣法
趙州東院從諗禪師
364.潙山因仰山問：“如何是眞佛住處？”師云：“以思無思之妙，返思靈焰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眞佛如如。”仰山於言下頓悟。
育王諶頌：崑崙出手舞三臺，乾闥婆三羯鼓催。囉哩哩囉誰按拍？南番舶主笑咍咍。
心聞賁法語云：“以思無思之妙，返思靈焰之無窮，思盡還源，是箇什麽？這裏脫得去，更有什麽淨潔病？旣無思底，復無淨底，直得一絲不挂。和自家本體，都盧不見，恁麽入囂塵，教誰染著，恁麽入逆順，教誰嗔喜？
然後打徹明暗兩頭，向不明不暗處，看大悲院裏有齋話，方知來由，方知落著。恁時一隻眼，照破山河大地，如倚天長劍，誰敢當頭覷著？你有如是骨筋，方能向列聖叢中，入作因行掉臂，成就悲智願力，已佗兼利法門，亦只從這一條路去，別無道理。”
365.潙山與仰山行次，師指一丘田，謂仰曰：“這頭得伊麽高，那頭得伊麽低。”仰云：“卻是那頭高，這頭低。”師云：“你若不信，但向田中立，看兩頭。”仰云：“不必中間立，亦莫住兩頭。”
師云：“若如是，著水看水能平物。”仰云水亦無定但高處高平低處低平師便休
知非子頌 : 高平低平不由水平等何曾有兩般古人有言作牓樣星在秤兮不在盤
雲門杲上堂擧此話云 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德大業至矣哉喝一喝
366.潙山問仰山大地衆？生業：“識茫茫無本。”可據子，作麽生知佗有之與無？”仰云：“某甲有驗處。”時有僧，從面前過，仰召云：“闍梨，”其僧迴首，仰云：“和尚，這箇便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師云：“此是獅子一滴乳，逬散十斛驢乳。
天童覺頌：一喚廻頭識我不？依俙蘿月又成鉤。千金之子纔流落，漠漠途窮有許愁。
367.潙山夏末問仰山子今夏作何所務仰云開得一片田，種得一籮粟。”師云：“子今夏，也不空過。”仰卻問：“和尚今夏，作何所務？”師曰：“晝日一餐，早辰一粥。”仰云：“和尚今夏，亦不空過。”言了退後，吐舌。師云：“子何得自持白刃，斷其命根？”仰拂袖便出。
悅齋居士頌：爺兒夏裏不虛過，剌得一雙沒底靴。直至于今無著處，大家赤腳唱田歌。
潙山哲拈：“仰山眼照四天下，到大圓面前，卻向淨地上喫交。大圓可謂養子之緣，不免挂後人唇齒。”
佛眼遠上堂，擧此話云：“大衆，潙山父子尋常相見，游戲神通，不同少少。還有知得底麽？若無，山僧與諸人說看。開一片田，密密緜緜，兩頓粥飯，其道自辦。山僧一夏，與諸人相見，自是諸人不薦。若或薦成一片，是什麽一片？看取當門箭
368.潙山因仰山歲旦問訊次，師云：“元正啓祚，是人道得親切處。子試道一句來。”仰良久，師云：“情知你荅此話不得。”仰又良久，師卻問香嚴云：“你還荅得麽？”嚴云：“某甲偏荅得此話。”師云：“便請。”嚴亦良久，師呵呵大笑云：“賴遇寂子不識此意。”
大覺璉頌：元正道處皆親切，春令行時遍十方。寂子香嚴俱不識，和風時節下冰霜。
空叟和尚頌：仲冬嚴寒，晷運推移。頭正尾正，半憨半癡。滿面慚惶無處著，猶將掃帚畫蛾眉。
369.潙山問仰山：“甚處來？”仰云：“田中來。”師云：“田中多少人？”仰插鍬子叉手而立。師云：“南山大有人刈茆。”仰拈鍬子便行。
投子靑頌：潙山問處少知音，插地酬佗佛祖沈。踏倒玄沙傍不肯，免教蒼翠帶春深。
天童覺頌：老覺情多念子孫，如今慚愧起家門。是須記取南山語，鏤骨銘心共報恩。
保寧勇頌 : 淺種深耕正及時入泥入水更同誰南山茆草多人刈，獨是爺兒兩个知。
崇勝珙頌：潙嶠田中多少人？仰山鍬子定疏親。去年貧兮未是貧，今年貧兮始是貧。
佛眼遠頌：數日分明擧則難，衲僧無不膽毛寒。須知更有壺中路，但向須彌頂外看。
雪竇顯擧此話，連擧玄沙云：“我當時若見，與踏倒鍬子。”
鏡淸云：“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僧問明招：“古人意在插鍬處？叉手處？”招喚某專甲，僧應喏。招云：“還曾夢見仰山麽？師云：“諸方老宿咸謂‘插鍬話奇特也。’大似隨邪逐惡。若據雪竇見處，仰山被潙山一問，直得草繩自縳，去死十分。”
翠嵒芝云：“仰山只得一橛，諸人別有會麽？”
琅瑘覺上堂，僧問：“古人借問田中事，插鍬叉手意如何？”師云：“袈裟浮淥水，螺髻拂靑雲。”進云：“不入洪波裏，爭見弄潮人？”師云：“作麽生是弄潮人？”其僧便喝。師云：“七棒對十三。”
枯木成上堂，擧此話云：“仰山雖則善能迴互，不觸化風，子細檢點將來，不免今人唇齒。若是香山，卽不然。甚處來？田中來。田中多少人？但對佗道：某甲從來不合伴待這老漢更若再三擲下鍬子云今日大似勞而無功。’如今還有扶得仰山鍬子者麽？”遂拈起拄杖云：“雖然不是吾家物，曲爲今時借路行。”
天童覺拈：“仰山恁麽爲，直下更無別个；潙山恁麽道，个中似帶傍來。且道，畢竟作麽生？殷勤謝子輸肝膽，委曲還佗老肺腸。”
雲門杲上堂，僧問：“潙仰當時相見處，插鍬叉手意如何？”師云：“兩眼對兩眼。”進云：“沒絃琴上，知音少，父子彈來，格調高。”師云：“你且道。在插鍬處，在叉手處？”進云：“竿頭絲線師弄，不犯淸波意自殊。”師云：“又卻伊麽去也。”
又擧此話，連擧雪竇拈，師云：“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育王諶拈：“臂腕終不向外曲。”
慈航朴上堂，擧此話云：“插鍬扷鍬，且立且行，仰山可謂功不浪施，若不是潙山，也識伊不破。向什麽句中識得？具緇素眼底，試請著一轉語。”
370.潙山坐次仰山入來師交拳示之仰山便作女人拜。師云：“如是，如是。”
法眞一頌：仰山自外才方入，兩手相交復握拳。寂子深深女人拜，謝師特爲老婆禪。
慈受頌：佳人十八正嬌癡，。一曲堂前舞柘枝。秖有玉郞知雅態，更無人道柳如眉。
心聞貰頌：翡翠簾前燒畫燭，綺羅叢裏酌金巵。玉郞貪看紅裙舞，醉倒春風自不知。又頌：芙蓉月向懷中照，楊柳風來面上吹。夜半庭前柘枝舞，天明羅袖濕燕脂。
又拈：‘潙山心不負人，仰山面無慚色。爭奈壁角裏，有个漢冷笑？諸人還識得他笑處麽？”
又上堂，擧此話云：“巨獄何曾乏寸土？火裏蝍蟟呑大虫。潙山末後道‘如是如是也，’只謾得个不會底。諸人只今要會麽？覿機對面不當今，摸地撈天，何處尋？好是海枯終見底，無端人死不知心。”
371.潙山摘茶次，謂仰山曰：“終日摘茶，只聞子聲，不見子形請現本形相見仰山撼茶樹一下師云子只得其用，不得其體。”仰山云：“未審和尚如何？”師良久，仰山云：“和尚只得其體，不得其用。”師云：“放子三十棒。”
蔣山泉頌：體用俱非，烏飛兔走。撼茶默坐，天長地久。三十拄杖，令雖嚴。也是憐兒不覺醜。
保寧勇頌：春暖相呼出翠微，時行時坐幾忘歸，黃昏一陣東風雨，未免渾身透濕衣。
崇勝珙頌：摘茶體用幾人傳？一撼茶株一默然。三十山藤放未放，意將黃葉作金錢。
悅齋居士頌：撼茶錯斷如麻粟，體用分時更歷然。體似占波雙額聳，用如浡海兩眉姸。
首山念拈：“夫爲宗師，須具擇法眼，始得。當時不是潙山，便是扶籬摸壁。”
玄覺徵：“且道，過在什麽處？”
琅瑘覺拈：“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又云：“若不是潙山，洎合打破蔡州 天童覺拈潙山仰山父父子子叢林盡道各得一橛，殊不知天共白雲曉，水和明月秋。”
又小參，僧問：“記得潙山摘茶次，至撼茶樹意旨如何？”師云：“覿面露堂堂，全身活卓卓。”僧云：“仰山復問潙山，潙山良久，意旨如何？”師云：“截斷兩頭路，中閒不隔絲。”
僧云：“其間還有得失也無？”師云：“一箇得體，一箇得用。僧云：“只如天童朝說暮說，爲復明體，明用？”師云：“舌頭不出口，你莫亂鍼錐。”
師乃云：“衲僧做得妙田地，自然穩密受用，不妨蕭洒，有底如俊鷂打鳩相似，打著打不著，便恁麽去。有底如鈍猫侯鼠相似，侯著侯不著，只恁麽守。直饒打得著侯得出，若體若用，自然有个省發處。
所以潙山問仰山：‘終日只聞子聲，至和尚只得其體，’兄弟，得體底人。生死搖動不得，得用底人，縱撗留滯不得。若也在表，不被物㝵，在裏不被寂囚，往來宛轉，自然成一家去。方卻潙山得體，仰山得用。
他家父子有相就底處所，亦有相奪底時節，若也打得徹去，方知潙仰父子俱不虛棄在體時，體中得用，在用時，用中得體。所以道借功明位，用在體處，借位明功，體在用處。且道，摠不借借時如何？偏正不曾離本位，無生那涉語因緣？”
靈源淸謝茶頭上堂，擧此話云：“爲山體、仰山用，有疏親，無別共？千鉤之弩發當機箭，未離絃的先中，中則不無，且道，落在什麽處？”良久云：“堂中茶一椀，滋味大家知。”
白雲昞謝茶頭上堂擧此話云 : 父慈子孝大家籠統顢頇。矛盾相攻，兩人各得一橛。且道，體用雙收一句，作麽生道？”擧起拂子云：“看看，手執夜明符，幾个知天曉？
372.潙山問仰山：“卽今事且置，自古事作麽生？”仰山叉手近前。師云：“猶是卽今事，自古事作麽生？”仰山叉手退後。師云：“汝屈我，我屈汝？”法眞一頌：師資會遇意何深？驀地臨機問古今。叉手近前還退後，曾經百鍊見眞金。
育王諶拈 : 潙山屈仰山易見仰山屈潙山難見只爲叉手大高，退後大速。若非鐵眼銅睛，卒難相赴。諸人今日屈顯寧了也，顯寧卽不敢屈諸人。然雖如是，也是作賊人心虛。”
373.潙山問仰山云：“涅槃經四十卷，多少佛說，多少魔說？”仰山荅云：“摠是魔說。師云：“已後無人奈子何。”仰山曰某甲一期之事行履在什麽處師云只貴子眼正，不說子行履。”
海印信頌：至理無名超物外，豈將文字亂稱呼？仰山眼正應難得，撿點須知在半途。
374.潙山見劉鐵磨云：“老牸牛！汝來也。”磨云：“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麽？”師放身臥，磨便出去。
雪竇顯頌：曾騎鐵馬入重城，勅下傳聞六國淸。猶握金鞭問歸客，夜深誰共御街行。
天童覺頌：百戰功成老大平，優柔誰肯苦爭衡！玉鞭金馬閑終日，明月淸風富一生。
石窗頌：探水潙源老牸牛，一言相契播嘉猷。知音千古曾無閒，同死同生類莫收。
無盡居士頌：老牸牛來到此閒，明朝大會去臺山。白雲一曲知音少，樵唱漁歌自往還。
本然居士頌：劉婆來喚潙叟，兩个相將便走。一對無孔鐵鎚，打作連環樞紐，怎生掩得人口？
僧問風穴：“潙山道：老牸牛你來也，意旨如何？”穴云：“白雲深處金龍躍。”僧云：“只如劉鐵磨云：來日臺山有齋，意旨如何穴云碧波心裏玉兔驚僧云潙山便作臥勢意旨如何？”穴云：“老倒疏慵無事日，高眠高臥對靑山。”
天童覺上堂，擧此話云：“劉鐵磨見紫湖，喫拄杖而來，便能通變。大潙山參百丈，踢淨甁之後，具此神通。語默俱到，彼此同風。且道，二老宿遊踐處，作麽生？還會麽？但得琴中意，何勞絃上聲？”
375.潙山示衆云：“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脅書五字云：‘潙山僧某甲。’此時，若喚作潙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云潙山僧某甲，且道，喚作什麽卽得？”仰山出，禮拜而出。
芭蕉情頌：潙山養得一頭牛，不是尋常耕田者。諸聖從來無異路，世閒迷者不識牛。
神鼎諲頌：不道潙山不道牛，認著何處有來由？分明裂破應須會，會得還同不繫舟。
天衣懷頌：潙山水牯牛，鼻孔重三斤。八个駱駝，馱不起，馱不起，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閒苦。
黃龍南頌：昔日潙山有水牯，而今老倒臥荒丘。形容卓立雖無力，灌啖依前是好牛。四野草靑隨處放，千峯雪白早須收。若能擡擧及時節，極目桑田何用憂？
又頌：千群萬隊水牯牛，不出潙山這一隻。無心管帶常顯前，作意追尋尋不得。不大不小有筋力，一身兩號少人識。隨緣放去草木靑，遇晩收來天地黑。收放須得鼻頭繩，若不得繩無準則。世閒多少無繩人，對面走卻這牛賊。
又頌：潙山水牯骨羸錐改變毛衣逐四時。童子未知攀角上，麤心便要驀腰騎。忽然弄影無邊際，不覺翻身墮嶮巇。直至起來牛失卻，渾身泥水淚雙垂。
海印信頌：山下爲牛山上僧，恒沙異號未爲能。常愛暮天雲未合，遠山無限碧層層。
道吾眞頌：水牯潙山峭峻機，分明人類顯幽奇。兩途語出分明處，夜鳥投林曉復飛。
石門易頌：好是潙山水牯牛，飢飡渴飮臥淸流。更無鞭杖來拘束，傍㵎沿山得自由。
崑山元頌：潙山水牯牛，面孔底摸樣。脅下縱標名，眼前殊不像。或遊古㵎邊，忽在孤峯上。剔起眉毛看，雲深千萬丈。
保寧勇頌：改卻形容換卻頭，當陽難隱个蹤由。驢名馬字雖呼喚，多少傍觀揜面羞。
智海哲頌：蹄角分明觸處周，不勞管帶不勞收。但知不犯他苖稼，水草隨時得自由。
智海淸頌：東㵎水流西㵎水，前園花發後園花。潙山水牯非人畜，胡越相逢會一家。
混成子頌：祖師垂示接迷聾，一身兩號樹搖風。情塵不脫應難會，返已焚香問誌公。
雲居膺代：“他無異號。”南塔涌代：“一千五百人善知識，只道得一半。”
吉州資福曰當時但作此相○托呈之新羅情云但作此相▼(○*牛)托呈之又云同道者方知芭蕉徹曰但作此相▼(○*物)▼(○*佛)▼(○*衣)托呈之又云說也說了注也注了，悟取好。”
乃述一偈：不是潙山不是牛，一身兩號實難酬離卻兩頭應須道如何道得出常流▼(○*初)▼(○*弗)▼(○*衣)統要作此相
雪峯了拈：“這野狐精劈面便唾，若不恁麽，開眼被人熱瞞。”
保寧勇上堂云：“百丈和尚與雲居和尚一日相會，百丈云：‘見說潙山，近日變作一頭水牯牛去也。’雲居云：‘彼此老大。’百丈遂休。”師云：“還知百丈猶欠一著麽？保寧爲百丈出一則語。”
師再擧至彼此老大，師云：“酌然，雖然如是，還見潙山入泥入水處也無？”良久云：“形容雖有異，頭角自分明。”
376.潙山令僧馳書，上王常侍，侍看書了，乃問：“潙山和尚近日，有何言句？”僧云：“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豎起拂子。”侍云：“彼中作麽生商量？”僧云：“卽色明心，附物現理。”
侍云：“會卽便會，著甚死急？”侍遂有書迴潙山，書內畫一圓相，相內書日字。師接得拆開示其僧云會麽僧云不會師云我千里外卻有个知音。”
仰山上來，師展似仰山，仰山於地上，畫一圓相，相內書日字，以腳抹卻，師點頭。
保寧勇頌：南星北斗忽移位，四海九洲如鼎沸。波斯匿王鼻拄天，樓至如來腳踏地。
圜悟勤擧此話云：“看他得底人。步驟趣向，豈守窠窟？則箇裏，若善觀其變，則能原其心。旣能原其心，則有自由分？旣有自由分，則不隨他去，旣不隨他去，何往而不自得哉？”
377.潙山因仰山請益，師云：“終日與子說話，成得什麽邊事？”仰山以手，面前劃一劃，師云：“若不是老僧，幾被子惑。”仰山遂問：“終日請益和尚，成得箇什麽邊事？”師云：“釣竿岸上，舡在中流。”仰山禮拜便出。
心聞眞拈云：“放一線道，見幾而作，撿點將來，父子兩箇皆納敗缺。”
378.潙山坐次，仰山從方丈前過，師云：“若是百丈先師在，子須喫痛杖始得。”仰山云：“今日事作麽生？”師云：“合取兩片皮，有分。”仰山云：“此恩難報。”師云：“非子不才，老僧年邁。”仰山云：“今日親見百丈師翁。”師云：“子向甚句中，見百丈先師？”仰山云：“不道見。只是無別。”師云：“始終作家。”
翠嵓宗拈：“且道，潙山什麽處，是與百丈無別處？若定當得，非唯親見百丈潙山，亦乃知祖師正眼，今日有在；其或未然，山僧與你道破。”乃擧拂子云：“潙山、仰山摠在這裏。”
佛眼遠上堂，擧此話云：“從上來，至百丈，有不犯之令，潙”山深得其旨，能向劍刃上行。仰山飮氣扶持，且不犯鋒傷手。有般漢，秪管行棒下喝，還明他不犯之令麽。不見道？始終作家。諸人每日來去，什麽處得見百丈？”
白雲昞小參，擧此話云：“潙山與麽垂示，可謂壁立千仞，到者須是其人。仰山也不易承當，禾後一著，未能勦絕。當時，才聞‘子向甚句中，’見百丈先師？便與拈出百丈家風，教者老和尚，倒退三千里。爲甚如此？不見道？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爲報佛恩。當時，已是放過，今夜又且如何？劍閣路雖嶮，夜行人更多。”
379.潙山坐次，仰山與香嚴侍立。師云：“如今與麽者少，不與麽者多。”嚴從東過西立，仰山從西過東立。師云：“者个因緣三十年後，如金擲地相似。”仰山云：“亦須是和尚提唱始得。”嚴云：“卽今亦不小。”師云：“合取口。”
法眞一頌：一窟金毛師子兒，相將無事共遊嬉。同時啐啄知機變，鳳轉龍盤也大奇。
隱靜儼頌：潙山垂語辨龍蛇，一對驪珠絕點瑕。師子窟中無異獸。嘉聲動地徧天涯。
育王諶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潙山門下時人摠知，要且不知君有諍臣，父有諍子。仰山、香嚴若是个漢，才見他道‘這个因緣，三十年後如金擲地相似，’但掩耳出去，雖是黠兒落節，也救得一半。”
380.潙山施生飯與鴉鳥次，迴首見仰山。師云：“我今日與他上堂一遍了也。”仰云：“某甲隨例得聞。”師云：“聞底事作麽生？”仰云：“鴉作鴉鳴，鵲作鵲噪。”師云：“子爲什麽，逐聲色？”仰云：“和尚適來，爲什麽逐聲色？”
石門聰拈：“兩箇摠道逐聲色，其中有一箇正遂聲色。”
翠嵓宗拈：“石門也是貪觀雲裏鴈，忘卻柵中鵝。若恁麽撿點將來，彼彼不了。宗上座莫別有見處麽？近年老大多昏塞，人來扣問懶開言。”
381.潙山與仰山遊山次，鴉銜柹子拋下，仰拾得，度與師。師云：“子甚處得來？”仰云：“和尚道德所感。”師乃分一半與仰云：“子也不得空然。”
玄沙云：“大小潙山被仰山一坐，至今起不得。
圓通秀因淸禪客，從海會端和尚處來，擧問此話，師著語云：“和尚能不奈事。”淸云：“恰與海會語一般。”師云：“道什麽？”淸云：“海會云大似不奈事。”師云：“此兩則語一親一疏，你試爲我辨看。
淸良久云：“海會語親。師云：“許你具半隻眼。我卻爲你別道。”乃云：“若非和尚，難分此事。”淸歸，擧似海會，會打一掌云：“瞎漢去那裏，納敗闕也不知。
382.潙山一日，方丈內臥，仰山入來，師轉身向裏臥。仰云：“某甲是和尚第子，不用形迹。”師作起勢，仰便出去。師召云：“寂子！仰乃回。師云：“聽老僧說个夢。”仰作聽勢，師云：“爲我原看。”
仰乃取一盆水、一條手巾來，師洗面了。香嚴入來，師云：“我適與寂子，作一上神通不同小小嚴云某甲在下面了了得知師云汝試道看。”嚴乃點一盞茶來，師乃歎云：“二子神通過於鶖子、目連。”
法眞一頌：取水烹茶不失機，當時原夢善知時。如斯始謂仙陁客，鶖子神通豈及伊？
崇勝珙頌：一盆水兮一甌茶，洗滌了兮味還嘉。諸方原夢兮，數如麻。爭如二師兮，點無差。禪流未會兮，休爭牙。問取靈照兮，與丹霞。
白雲昞頌：潦倒無心任性眠，等閑說夢要人原。擎茶過水成何事？華嶽三峯直指天。
大洪恩拈：“三箇瞌睡阿師，夢中說夢，有什麽共語處？雖然，其閒有得有失，有是有非。若人辨得，不唯智慧神通，過於目連鶖子，亦乃解空第一。”
法眞一拈：“看他兩个。爲復是如蟲蝕木，爲復是啐啄同時？說什麽鶖子神通？便是文殊親來也，未怕過得。且道，此二人具什麽眼？”
383.潙山上堂云：“你等諸人秖得大體，不得大用。”仰山問山下庵主：“和尚意作麽生？”主云：“你試擧看。”仰便擧，主乃與一蹯。仰歸，擧似潙山，山呵呵大笑。
蔣山泉拈：“憐兒不覺醜，蓋是尋常，也須救取仰山始得。”
圜悟勤拈：“須知大機中，有大用。大用中，有大機。且道，雙放雙收時如何？剎竿頭上，仰蓮心。”
384.潙山問仰山：“天寒，人寒？”仰云：“大家在者裏。”師云：“何不直說？”仰云：“適求也不曲，和尚如何？”師云：“直須隨流。”
圜悟勤頌：北風逞嚴威，凛凛侵肌骨。一句活人天，幾曾容朕迹？隨流認得本來身，遍界莫非無價珍。
385.潙山與仰山行次，指前頭枯樹子問：“前頭是什麽？”仰云：“枯樹子。”師復問耘田公子#公子亦恁麽荅。師云：“這公子他後，有五百衆分。”
大潙哲云 : 山僧則不然耘田公子吾不如汝且道大圓是，山僧是？若人辨得，許汝具擇法眼，若也不辨，佛法熾然生滅。”
386.潙山問仰山：“妙淨明心汝作麽生會？”仰山云：“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師云：“汝只得其事？”仰云：“和尚適來問什麽？”師云：“妙淨明心。”仰云：“喚作事得麽？”師云：“如是如是。”
翠嵓宗頌：妙淨明心一句全眞，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舒肝瀝膽，照徹古今。箇中如不昧，遍界是黃金。
387.潙山一日示衆云吾住世不久汝等諸人各呈己見。”時有志和上座出衆禮拜。師云：“不思善，不思惡，正當恁麽時，還我志和上座本來面目。”和云：“正當恁麽時，便是某甲放身命處。”
師云：“子恁麽則落空去也。”和云：“若見有空可落，何曾是某甲放身命處？”師云：“子何不問？”和云：”“到這裏，亦不見有和尚可問。”師云：“去。子福薄，扶吾教不起。”
圓通秀拈云：“還會麽？家醜不可外揚。”
388.黃蘖希運禪師參百丈問曰：“從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師云：“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丈云：“將謂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云：“某甲特來。”丈云：“若木則他後，不得辜負吾也。”
法眞一頌：國泰由來自偃兵，路逢劍客也須呈。雖然猛虎不食子，正令他時作麽行？
崇勝珙頌：一迴相見一迴新，從上宗乘若示人？大雄良久復何因？兒孫引接競疏親。競疏親，大公直釣坐江濱，東西南北絕四鄰，夫子徒勞更問津。
佛眼遠頌：打麪還他州土麥，唱歌須是帝鄕人。現成財本成家者，多見飢寒在子孫。
翠嵓悅拈：“百丈老人憐兒不覺醜，然雖如是，盡法無民。”
天童覺拈：“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還他百丈黃蘖；不是不知有，且秖要此話大行。還會白丈歸方丈麽？林閒風葉落，化外水天秋。”
又小參，擧此話云：“古人也有恁麽時節。雖離語言而語言具足，雖出音響而音響分明。爲什麽，百丈卻道將謂汝是个人？有底道：‘默處是，’豈不見？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
世尊良久，外道讚歎，‘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阿難問云：‘外道有何所證，便道令我得入？’世尊云：‘如世良馬，見鞭影而行。’
又不見？肅宗帝問忠國師：‘百年後所須何物國師云爲老僧作个無縫塔至知識此是諸佛諸祖授手底時節。便知道默時，一字一點無欠少。說時一言一句沒分外。語默不到處，古今無盡時，作麽生行履？偏正不曾離本位，無生那涉語因緣？”
389.黃蘖因百丈問：“甚處去來？”師曰：“大雄山下採菌子來。”丈曰：“還見大虫麽？”師便作虎聲，丈拈斧作斫勢，師遂與丈一摑，丈吟吟大笑，便歸，上堂謂衆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虫，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
大覺璉頌：帀界寥寥振一聲，山林搖蕩大風生。全威旣逞猶傷悔，何處行人不膽驚？
東林摠頌：大機聞擧口牙聱，鈍烏靈龜脫殼巢。一斧斫來山下虎，免教千古更咆虓。
崇勝珙頌：正令全威不盡行，親遭一口更何爭？大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大平。
佛眼遠頌：大雄山下斑斑虎，觸著傷人誰敢顧？親遭一口老婆心，何曾用著腰間斧？
知非子頌：百丈陞堂問作家，大雄山虎勢唅呀。當時直下機鋒捷，覿面親遭惡爪牙。
潙山問仰山：“黃蘖虎話作麽生？”仰云：“利尚如何？”潙山云：“百丈當時，便合一斧斫殺，因什麽到如此？”仰云：“不然。”潙山云：“子又作麽生？”仰云：“不唯騎虎頭，亦解把虎尾。”潙山云：“寂子甚有崖嶮之句。”
五祖戒云：“百丈大似作賊人心虛，黃蘖熟處難忘。”
開元琦到黃蘖山，陞座擧此話云：“百丈雖有殺虎之威，爭奈臨危卻悚，黃蘖忍俊不禁，翻成弄巧成拙。要知百丈親遭一口處麽？向三日後看。古人事已擧了。且道，羅山與卽今黃蘖相見事，作麽生？”良久云：“道義論無倦，雲泉話有餘。”
翠嵒宗拈：“大雄山前旣有猛虎，百丈聲價從此轉高。雖然如是，養子方知父慈。”
390.黃蘖示衆云：“汝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與麽行腳，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裏，無禪師麽？”時，有僧出云：“只如諸方，匡徒領衆，又作麽生？”師云：“不道無禪，只是無師。”
雪竇顯頌：凛凛孤風不自誇，端居寰海定龍蛇，大中天子曾輕觸，三度親遭弄爪牙。
蔣山泉頌：無師充塞大唐國，噇酒糟漢會不得。竹寺閑過春已深，落花亂點莓荅色。
天童覺頌：歧分絲染大嘮嘮，葉綴花聯敗祖曹。妙握司南造化柄，水雲器具在甄陶。屛割繁碎翦除氄毛，星衡藻鑑玉尺金刀。黃蘖老察秋毫，坐斷春風不放高。
佛眼遠頌：大唐國裏無禪師，不許會兮，秪許知。著肉汗衫如脫了，方知棒喝誑愚癡。
雲門杲頌：身上著衣方免寒，口邊說食終不飽。大唐國裏老婆禪，今日爲君注破了。
竹庵珪頌：大唐國裏無禪師，禮拜歸堂更不疑。堪笑河陽新婦子，不如臨際少廝兒。
育三諶頌：大唐國裏何曾有？斷際當年錯品題。噇破酒糟何處去？袈裟一半已拖泥。
寒嵒升頌：自少能緣百尺竿，通身旋轉滑如鰻。懸空翻下攢刀裏，驚得傍觀盡膽寒。
悅齋居士頌 : 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八十老趙州撞著凌行婆。
五祖戒代僧語云：“謝和尚說得道理好。”
石門聰拈：“黃蘖垂示不妨奇特，才被布衲挨拶著，失卻一隻眼。”
承天宗擧此話，連擧五祖戒，代語師云：“五祖戒眼照四天下，要見黃蘖，猶未可。若要扶豎正法眼藏，須是黃蘖宗師。”
翠嵒眞拈：“語方商攉便道‘黃蘖坐卻這僧。’又道‘黃蘖被這僧上來，直得分析不下。何爲也？翠嵒輒生擬議，霧豹澤毛，未嘗下食，庭禽養勇，終待驚人。”
潙山哲拈：“諸人還會麽？莫怪從前多意氣。佗家曾踏上頭關。”
上方益上堂，擧此話云：“大小黃白被者僧一拶也。似費分疏，殊不知醉時是醒時言語。當時便好與三十棒，趕出院去也，未到兒孫斷絕處。然雖如是，君子下馬避醉人。諸人要識這僧麽？正是噇酒糟漢。”以柱杖，卓一卓。
天寧照上堂，擧此話云：“黃白將錯就錯，爲蛇安腳。崇寧要平不平，幾合屈著。”
圜悟勤上堂，擧此話云：“黃白老漢能區能別，能揀能擇，擒虎兕定龍蛇則不無，要且只明得當時事，殊不知彼一時此一時。若是山僧，卽不然。汝等諸人盡是英靈豪傑底。恁麽擧止須信有奇特事。還知大宋國裏，有禪師麽？且道，禪師卽今在什麽處？如今迴避不及，不免露个面目去也。”
雲門杲普說，擧此話云：“這箇話頭便是箇禍胎。莫道未悟者錯會。直饒悟得徹頭徹尾，大法未明也。覷佗黃蘖不見，只如黃蘖道：‘不道無禪，只是無師。’你如何理會？
衆中商量道：‘人人分上，誰不丈夫，豈假師承？噇酒糟便是咬言語，言語乃古人糟粕也。’且喜沒交涉。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豈不見？潙山擧此話，問仰山：‘黃蘖意作麽生？’仰山云：‘鵝王擇乳，素非鴨類。’潙山云：‘此實難辨。’只如潙山、仰山恁麽問荅，又作麽生商量？到者裏，須是箇人始得。”
白雲昞拈：“黃蘖和尚操打破虛空底鉗鎚，有喝散白雲底意氣，直得風行草偃，鬼哭神悲。四聖六凡更無透漏，末後被者僧一拶，幾乎忘前失後。”遂擧起拂子云：“不見道？全得者个刀。”
391.黃蘖在南泉會，爲首座，一日，捧鉢向南泉位中坐。泉入堂見，乃問：“長老甚年中行道？”師云：“威音王已前。”泉云：“猶是王老師孫。下去。”師過第二位坐。泉休去。
大覺璉頌：唱道威王佛已前，兒孫姦謖奉南泉。誰言落節勝全節一坐須饒五十年此錄南泉便向根頭坐
海印信頌：王老師無巴鼻，托鉢入堂問來意。當時不顧任安然，直使至今無出氣。阿呵呵！依舊位，今古不知誰失利。
崇勝珙頌：威音已前王老孫，雪霜才泮自然春。相逢盡道君行早，誰知更有夜行人？夜行人，去年貧兮未是貧。
佛眼遠頌：彼此老來誰記得，人前各自强惺惺。一坑未免俱埋卻，幾个如今眼子靑。
潙山云：“欺敵者亡。”仰云：“不然。須知黃蘖有陷虎之機。”潙云：“子見處得與麽長。”
雪竇顯拈：“可惜，王老師只見錐頭利。我當時若作南泉，待伊道威音王已前，卽便於第二位坐令黃蘖一生起不得雖然如此也須救取南泉
雲峯悅拈：“後來叢林中，多有商量，或道：‘黃蘖有陷虎之機，南泉有殺虎之威。’若作與麽說話，誠實苦哉！殊不知這老賊，有年無德，喫飯坐處也不依本分。若雲峯門下，說甚威音王已前？王老師更大直須喫棒趁出。”
智海淸因立僧，上堂擧此話云：“諸禪德，看此二眞老，作直是向西河師子口裏插手，雪峯猛火焰上存身，左卷右舒，裂得天迴地轉，高擡低捺，翻教海覆山傾，一輪皓月卓霜空，千古淸人肝膽澈。
如今去聖時遙，邪見者多，卻謂：‘黃蘖有陷虎之機，南泉有射雕之箭，’妄生指注，强作主持，非唯自己摸糊，亦乃和他連累。旣不然者，正當今日，誰是知音？”良久云：“南堂經劫人長在，北面玄徒好去尋。”
雲門杲拈：“何待問他甚年行道？才入堂，見他在王住，便捧鉢向第二位坐，直饒黃蘖有陷虎之機，擬向什處施設？”
392.黃蘖辭去次，南泉云：“如許大身材，戴椰子大笠子。”師云：“三千大千世界摠在裏許。”泉云：“王老師，！”師戴笠子便行。
佛眼遠頌：相見錦江頭，相攜上酒樓。會醫還少病，知分不多愁。
393.黃蘖曾散衆，在洪州開元寺。裵相國一日，入寺忽見壁閒畫像，問院主云：“壁閒是甚麽？”主云：“高僧。”裵云：“形儀可觀，高僧在甚麽處？”主無語。裵云：“者裏莫有禪僧麽？”
主云：“有一希運上座，頗似禪僧。”裵遂召師，擧前話似之。師云：“但請問來。”裵云：“形儀可觀，高僧在甚麽處？”師召相公，公應喏。師云：“在甚麽處？”裵於言下，領旨。
慈受頌：酆城寶劍沈埋久，一道寒光射斗牛。不是張華辨端的，只應千古枉淹留。
天童覺因客上堂，擧此話云：“且道，裵相國省得个什麽？”良久云：“莫怪坐來頻勸酒，自從別後見君稀。”
圜悟勤擧此話云：“諸人，且道。問處是，荅處是？且道、是，是箇什麽？禪僧家直須有省發始得。莫只認聲認色。所以老僧尋常道：‘千人萬人但識取一人，千句萬句但識取一句，千機萬機但明取一機。
畢竟且道，是什麽？將知洪爐大冶，千煆百煉，正要得人，須是向一言下，一明一切明，一了一切了。聊聞擧著，透頂透底，淨盡無餘，且如斷際一呼之下，因什麽，高僧卻作裵公，裵公卻成高僧？
若論此事，直須是俊流，始得淨盡，所以道：‘擧不顧卽差互，擬思量何劫悟？’”
雲門杲因李參政請，示衆擧此話云：“裵公將錯就錯，脫盡根塵；黃蘖信口垂慈，不費心力。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雖然如是，黃蘖只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劍。
今日大資相公，或問雲門形儀可觀，高僧在什麽處？雲門亦召云：相公，相公若應喏，雲門卽向道，今日堂中，特謝供養。”
394.黃蘖因裵相國捧一尊像，胡跪於前云：“請師安名。”師云：“裵休。”休應諾。師云：“與汝安名竟。”休作禮云：“謝師安名。”
保寧勇頌：五彩粧來堂上擎，老胡剛爲立虛名。君今欲得超諸祖，須向金剛頂𩕳行。
雪竇顯擧此話代休：“當時便喝。”
雲門杲困蔡郞中請，示衆擧此話云：“裵公、黃蘖可謂如水入水，似金慱金。雖然如是，撿點將來，不無滲漏。今日察郞中，或捧一尊像，請雲門安名，卽向道：淸淨法身毘盧遮那佛。若云謝師安名，卽向道：下坡不走，快便難逢。”
395.黃蘖見僧來，乃云：“諸方老宿盡在我拄杖頭上。”僧禮拜後，到大樹處，擧前話，樹云：“黃蘖伊麽，還曾夢見諸方也未？”僧迴擧似師，師云：“我者話已遍天下。”
琅瑘覺拈：“大樹恁麽道，大似有眼如盲，黃蘖一條拄杖，天下人咬嚼不碎。”
慈航朴上堂擧此話，連擧琅瑘拈，師云：“琅瑘恁麽說話。大似三文買李，望赤邊咬，殊不知黃蘖、大樹可謂一條拄杖兩人舁，直是頭正尾正。山僧今日，向諸人道：諸方老宿鼻孔，盡被天童者拂子穿卻。有爲諸方作主底，出來，與山僧相見。”拈起拂子云：“還見麽？龍象蹴踏，非驢所堪。”擲下拂子
空叟和尚擧此話，連擧琅瑘拈，師云：“大小琅瑘錯下名言，殊不知黃蘖平生，只據一條拄杖，向這僧面前施展不出，卻得大樹出隻手，扶持且救得一半。”
396.黃蘖在百丈，一日普請開田歸，丈云：“運闍梨，開田不易。”師云：“隨衆作務。”丈云：“有勞道用。”師云：“爭敢辭勞？”丈云：“開得多少田？”師作鋤田勢，丈便喝。師遂掩耳而去。
智海逸頌：金鋤才動土，旱地忽聞雷。好是開田畯，狼忙掩耳迴，若不迴，雄峯路上滑於苔。
佛眼遠頌：相見言談理不虧，等閑轉面便相揮。畢竟水須朝海去，到頭雲定覓山歸。
金鑾拈云：“父慈子孝，師善徒頑，黃蘖也是打草驚蛇。”
琅瑘覺拈：“百丈一喝，可謂垂絲於萬丈潭中，黃蘖掩耳，獨聳於千峯之上。”
大潙哲拈：“黃蘖開田，功不浪施。百丈住持，令不虛行。”
松源上堂，擧此話云：“百丈一喝，風雲聳嶽，黃蘖掩耳，諸人自摸索看。”
397.黃蘖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禮，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圓相。師云：“我聞有一隻獵犬甚惡。”僧云：“尋羚羊聲來。”師云：“羚羊無聲，到汝尋。”僧云：“尋羚羊迹來。”師云：“羚羊無迹到汝尋。”
僧云：“尋羚羊蹤來。”師云：“羚羊無蹤到汝尋。”僧云：“與麽則死羚羊也。”師便休。至明日。陞堂云：“昨日尋羚羊僧出來。僧便出，師云：“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麽生？”僧無語。師云：“將謂是本色衲子，元來只是義學沙門。”以杖打出。
雪竇顯拈：“只如聲響蹤迹旣無，獵犬向甚處尋逐？莫是絕聲響蹤迹見黃蘖麽？諸禪德，要明陷虎之機，也須是本分衲子。”
398.黃蘖入廚見飯頭，乃問：“作什麽？”云：“㨂衆僧米。”師云：“一日喫多少？”云：“二碩五。”師云：“莫大多麽？”云：“由恐少在。”師便打。飯頭擧似臨濟，濟云：“我與汝勘過，這老漢。”
纔去侍次，師便擧前話，濟云：“飯頭不會，請和尚代一轉語。”便問：“莫大多麽？”師云：“何不道來日更喫一頓？”濟云：“說甚來日？卽今便喫。”道了便掌，師云：“這風顚漢又來這裏，捋虎鬚。”濟便喝出去。
潙山云：“養子方知父慈。” 仰山云：“大似勾賊破家。”
399.大慈山寰中禪師上堂云：“山僧不解荅話，只是識病。”時有僧出，師便歸方丈。
法眼拈：“衆中喚作病在，目前不識。”
玄覺徵：“且道，大慈識病，不識病？此僧出來是病，不是病？若言是病，每日行住不可摠是病；若言不是病，出來又作麽生？”
雪竇顯拈：“大凡抶豎宗乘，須辨个得失。且大慈識病不荅話，時有僧出，便歸方丈。雪竇識病，不答話，或有僧出，劈脊便打。諸方識病不荅話，有僧出，必然別有長處，敢有一个動著？大唐天子只三人。”
大愚芝拈：“這僧出來，大慈便歸方丈，竝無个道理。什麽處是識病處？如今也須子細。”
海印信上堂，擧此話，連擧雪竇云劈脊便打，師云：“薦福卽不然，忽有人出來，向道喫茶去。”
黃龍心擧此話云：“可惜，放過。當時若見伊才出來，劈脊便打，待他得知行棒來處，免見千古之下，遭人點檢。黃龍今日也識病，會荅話，忽若有个漢出來，掀倒繩牀，者裏合作麽生攴遣？請上座試代一轉語。”
天童覺示衆，擧此話，連擧雪竇云劈脊便打，師云：“大慈、雪竇二俱作家，要且只顧目前，不防腳下。或有个不識好惡，不問東西底漢出來，便掀倒禪牀，直饒你全機大用，也只恐著手腳不辦。正當與麽時，還有識病底眼麽？”
400.大慈因趙州問：“般若以何爲體？”師云：“般若以何爲體？”州呵呵大笑。師明日，見州掃地次，卻問：“般若以何爲體？”州置帚，拊掌大笑，師便歸方丈。
心聞賁頌：以何爲體呵呵笑？推倒當頭陷虎機。鳥帶香從花裏出，龍含雨向洞中歸。
雪竇細拈：“前來也笑，後來也笑，笑中有刀，大慈還識麽？直饒識得，也未免喪身失命。”
大潙哲拈：“才見呵呵大笑，便與一掌。明日又問，待伊大笑，又與一掌。大慈若下得這兩掌，趙州若不對他，可謂生鐵鑄就，風吹不入漢。大凡宗師一等是搖撼乾坤，直教如旱天霹靂，萬里無雲，轟一聲，教他眼目定動，豈不快哉！要識趙州、大慈麽？莫怪從前多意氣。他家曾謁聖明君。”
天童覺小參，擧此話云：“兄弟，大慈、趙州兩員古佛，一期相見不妨奇絕且作麽生商量明中呈伎倆是人猜搏靴裏動指頭，阿誰知有？還相委悉麽？休道神鋒藏笑裏，須知鬼箭落風前。”
白雲昞拈：“兩个老漢只解掩耳偸鈴，不能移風易俗。或有問南華，般若以何爲體？劈脊便打，待他眼目定動，卻問他，般若以何爲體，靈利漢忽然踏著，必定自知落處。”
心聞賁上堂，擧此話云：“要會麽？張公拾得个鋤頭，卻被李公認將去。張公索手無可用，不免又問李公借。借則任你借，切不得道是我底。”
401.大慈示衆云：“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
洞山云：“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
雲居云：“行時無說路，說得無行路。不行不說時，合行什麽路？”
洛浦云：“行說俱不到，則本事在，行說俱到，則本事無。”
天章楚上堂，擧此話，至說不得底，師云：“古人百巧千般垂手接物，曲爲今人，內財與汝諸人，掃蕩根塵，外則與汝諸人，辟掠功行。此恩此德何以報之？然雖如是，猶是化門之說。
若據衲僧分上，合作麽生？諸禪德，衲僧分上，壁立千仞，勿爾用功處，直饒洞山與麽道，則理事俱到可知矣。山僧更有一問，問汝諸人，有口有足，則從汝說、任汝行。
忽若遇个六根不完，四體不具底出來，又作麽生教伊用功？諸禪德，天章這裏，摠無如許多骨蕫，亦無根塵可蕩，亦無功行可立，亦不能說，亦不能行，都無一長。
與汝諸人，飧釆，何故如是？豈不見？古人道：‘但盡凡心，別無聖解。’還信得及麽？然雖如此，驀忽有个出問道，只如天章十二時中，如何履踐？天章只向他道：‘今日騰騰任運，明日任運騰騰。’俗是俗、僧是僧，更別說个什麽椀鳴聲？”喝一喝。
天童覺拈：“絕是非，沒蹤迹，相逢不識面，識面不相逢。諸尊宿各有長處。如今舌頭上，無十字開，腳跟下無五色線。要行便行，要說便說。若有人問長蘆：‘如何是要行便行？’云‘步。’‘如何是要說便說？’云啊。”
402.大慈因僧辭，乃問：“向什麽處去？”僧云：“江西去。”師云：“將老僧去得麽？”僧云：“非但和尚，更有過於和尚者，亦不能將得去。”
汾陽代：“知汝力微。”
法眼別：“和尚若去，某甲提笠子。”
天童覺拈：“大慈合伴不著，這僧不如獨行，也須是伊麽始得。直饒大慈古佛，也不奈這擔板漢何？且道，別有甚麽長處？”
403.古靈神贊禪師因受業，師一日在窗下看經。蜂子投窗紙求出，師睹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鑽古紙，驢年得出去。”其師置經。
知非子頌：祖師曾有言，心迷法華轉，不悟牛皮透。悟止要遮眼，念此投窗蜂，迷途不知返。出門世界寬，長安路平坦。
404.古靈臨遷化，剃沐聲鍾，告衆日：“汝等諸人還識無聲三昧否？”衆日：“不識。”師云：“汝等靜聽，莫別思惟。”衆皆倒聆，師儼然順寂。
大覺璉頌：無聲三昧窂人知，一衆端心擬聽之。玉兔已傾西北暗，至今猶尚望天眉。
雪峯了坫：“只這不識，豈不是換了眼睛？‘汝等還識無聲三昧麽？’若禮三拜，歸位而立，管取死中得活。”
405.大干和尚因淸田爲侍者，冬日問訊次，師問云：“金剛正定一切皆然，春去秋來事，作麽生？”侍者云：“不妨和尚借問。”師云：“如今卽得，去後如何？”侍者云：“誰敢問著某甲？”師云：“大于老人還得麽？”侍者云：“更要別人撿點在。”師云：“如斯輔弼宗師，可謂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智海淸擧此話云：“諸仁者，大干老人雖謂慈悲心切，不妨有尊有卑。淸田侍者直是給侍誠勤，眞箇有終有始。然雖恁麽，若要此話十分圓成，更須進取一步始得。敢問諸人，爲當大于老人進步，爲當淸田侍老進步？具眼者試出衆斷看。”良久，無人，師乃云：“鸑鷟、麒麟俱是瑞，栴檀、薝蔔一般香。”
406.趙州從諗禪師作沙彌時，到南泉，泉臥次，見師來參，便問：“近離甚麽處？”師云：“瑞像院”泉云：“還見瑞像麽？”師云：“瑞像卽不見，秪見臥如來。”泉問：“你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師曰：“有主沙彌。”泉云：“那箇你主？”師云：“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體起居萬福。”
知非子頌：時節因緣逢機湊泊。良玉離石不煩磨琢。有主沙彌灑灑落落，見臥如來雙趺出椁。
悅齋居士頌：仲冬尊侯萬福，時寒途中善爲。一踢踢飜大海一拳拳倒須彌此錄兼擧芙蓉辭歸宗宗曰子在此多年裝束了卻來爲汝說一上佛法蓉結束了上堂宗曰近前來蓉近前宗云時寒途中善爲蓉聆此語頓忘前解
407.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師云：“還假趣向否？”泉云：“擬向卽乖。”師云：“不擬，如何知是道？”泉云：“道不屬知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是眞達，不擬之道，猶如大虛廓然虛豁。豈可强是非耶？”師於言下，大悟。
翠嵓悅頌：平常心是道，擧步入荒草。飜嗟王老師，到底不能曉，不能曉，玉兔、金烏任飛走。則之頌：圍爐向火通身煖，渡水敲水徹骨寒。天上有星皆拱北，家家門外通長安。
法眞一頌：趙州昔日見南泉，言下投機自廓然。要會平常心是道，平常不住道方玄。
佛鑑勤頌：欲識平常道，天眞任自然。行船宜擧棹，走馬則加鞭。若遇飢來飯，還因困則眼。盡從緣所得，所得亦非緣。所得亦非緣，當人了自然。雨中看皓月，火裏汲淸泉。直立頭垂地，橫眠腳指天應須漝麽會，方契祖師禪。
圜悟勤頌：遇飯喫飯，遇茶喫茶。千重百帀，四海一家。解卻黏去卻縛，言無言作無作。廓然本體等虛空，風從虎兮，雲從龍。
雲門杲頌：勸君不用苦勞神，喚作平常轉不親。冷淡全然沒滋味，一回擧起一回新。
竹庵珪頌：若謂平常心是道，枝蔓向上更生枝。貼肉汗衫如脫了，喚來眼上與安眉。
開先暹上堂，擧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云：“平常心。是道。”師云：“不知那个是平常心，如今和南，不審、叉手、竝足，盡是非常，作麽生是平常？不見？德山先師道：平常心是道，天眞莫可論。如月落萬浦，不是衆流呑。旣然平當，不可更强生頭角。不勞久立。”
法眞一擧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師云：“衆中商量，只作平實會，或云返常合道。若如此，摠滯在平常。要見古人，亦未可。”僧便問：“只如師意如何？”師云：“鋸解秤鎚。”復問：“僧會麽？”僧云：“不會。”師云：“卻問取南泉。”
開元琦上堂云：“此之一法展去，則遍周沙界。收來則纖毫不存。若僧、若俗，悉皆具足，若大、若小，俱無邊表。豈不見？昔日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至州言下大悟。諸仁者，且道，趙州當時悟底事，作麽生？
還有道得者麽？若無，開元今日爲諸人道去。趙州老人秪知踏步向前，不覺墮坑落塹，南泉和尚也是冷處著把火。”以拂子，擊繩牀下座。
雲門杲普說云云，“有學而知之者，有生而知之者。如僧問趙州：‘學人乍人叢林，乞師指示。’州云：‘你喫粥了也木？’僧云：‘喫粥了。’州云：‘洗鉢盂去。’僧於言下，忽然大悟，當下休歇，便知生死去處。
妙喜常說不易。這僧有力量，趙州將一百一十斤擔子，一送送在他肩上，這僧荷得，一氣走一百二十里，更不迴頭，如將梵位，直授凡庸。心裏便怗怗地，興得慈力，運得悲願，此是學而知之者。
那箇是生而知之者如趙州作沙彌時同本師行腳到南泉値南泉臥次，本師禮拜了，趙州方禮拜，南泉問云：‘近離甚處？’州云：‘近離瑞像。’泉云：‘還見瑞像麽？’州云：‘瑞像則不見，面前只見臥如來，’
南泉遂起，問‘你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州云：‘是有主沙彌。’泉云：‘那箇是你主？’若是如今禪和家，便近前彈指，打个圓相，喝一喝，拍一拍，拂袖便行，放出者般惡氣息。
你看，他趙州緩緩地近前道：‘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侯萬福。’泉乃喚維那云‘此沙彌別處安排。’次日卻來問：‘如何是道？’南泉也不行棒，也不下喝，也不談玄，也不說妙，也不牽經，也不引論，也不擧古人公案，亦不說事，亦不說理，只實頭向他道：‘平常心是道。’
爲他趙州己理會得平常心了。便卻問：‘還假趣向也無？’泉云：‘擬向則乖。至强是非耶？’趙州於言下，千了百當。南泉道：‘道不屬知，不屬不知。’圭峯謂之靈知，荷澤謂之‘知之一字衆妙之門。’
黃龍死心云：‘知之一字衆禍之門。’要見圭峯、荷澤則易，要見死心則難。到者裏，須是具超方眼。說似人不得，傳與人不得。”
松源上堂，擧此話云：“靑天白日悟个甚麽？咄咄咄！驪珠擊碎蒼龍窟。
遠錄公九帶集平懷常實帶云：“僧問南泉：‘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其如達平常道也，見山卽是山，見水卽是水，信手拈來草。設使風來樹動，浪起船高，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有何差異？
但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邊方寧靜。君臣道合。豈在麒麟出現。鳳凰來儀。方顯祥瑞哉？但得理歸直道，事乃平實。無聖可求，無凡可捨，內外平懷，泯然自盡。所以諸聖語言不遠世諦，隨順世閒。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
408.趙州因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云：“我在靑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
雪竇顯頌：編辟曾挨老古錐，七斤衫重幾人知？如今拋擲西湖裏，下載淸風付與誰？
大洪恩頌：趙州布衫七斤八斤，䄂頭打領腋下剜襟。千手大悲提不起，無言童子笑欣欣。
金山元頌：誰向天河塞水源，百川從此一時乾。張騫欲下無迴路，拋卻枯査側面看。
天章楚頌：萬法歸一，一歸何？靑州布衫七斤麻，翦裁長短宜相稱，莫把襟裾就地拖。又頌：萬法歸一，一歸何所？靑州布衫重七斤，一任諸方說道理。說道理是不是？問取毘耶老不語。咦！
南明泉頌：七斤衫子少人知，出在靑州更勿疑。腋下剜襟如不賺，袖頭打領恰相宜。九夏豈嫌山水重，三冬寧懼雪霜欺？汝今勿討閑鍼線，直下看來是阿誰？
海印信頌：放去花爭發，收來水逆流。誰知番虜輩，箇箇著皮裘？
仰山偉頌：趙州布衫重七斤，造次禪和莫亂枰，毫係斷時提不起，且頌識取定盤星。
保寧勇頌：獨坐獨行眞竭斗，無規無矩老禪和，四方八面難拘檢，天下誰能奈你何？
東林摠頌：靑州曾製七斤衫，萬一根源直指南。陽氣發時無硬地，誰云枯木倚寒嵓？又頌：問來親切布衫酬，指出靑州是舊遊。皓月當空澄巨浸，鯨鯢無奈不呑鉤。
天童覺頌：黃河九曲，七斤布衫，胡馬嘶北，越鳥巢南。衲僧恰到眞常處語不欺人面不慚此師兼擧僧問文殊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殊云黃河九曲
雪竇寧頌：問一歸源最的談，作家親對七斤衫。如鹽入水看不見，喫著方知滋味鹹。
霅溪益頌：袖頭打領人人會，腋下剜襟箇箇知，恰到七斤提起處，定盤星上更狐疑。不作貴不作賤，南泉老子曾相見。不是從來慣翦裁，誰人有恁閑鍼線。
佛鑑勤頌：一領布衫重七斤，臘天被得䁔如春。靑州舊有閑鍼線，度與林間補衲人。
雲門杲頌：靑州七斤衫，盡力提不起。打破趙州關，摠是自家底。
竹庵珪頌：半夜墨漆黑，捉得一箇賊。點火照來看，元是王大伯。
牧庵忠頌：我愛靑州好布衫，鍼線工夫作者諳。秤得七斤何大重不知脫卻倩誰擔用趙州作麽
心聞賁頌：山橫石礙疑無路，地轉溪斜別有村。嶺上一聲橫笛響，暝煙斜日又黃昏。
混成子頌：一歸何處自問著，寒松石下長伸腳，無縫布衫趙州被，快鷂不打籬邊雀。
本然居士頌：路逢猛虎拶來時，嵓谷生風草木迷。幸有爪牙渾不用，箇中消息有誰知？
智海逸上堂，擧此話，又擧僧問汾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靑絹扇子足風涼。”師云：“此二老宿，一箇三冬有功，九夏無德；一箇九夏有功，三冬無德。摠說了也。還有㨂辨得底麽？若辨未得，莫道卞壁無瑕。相如誑於秦主。”
雲峯悅因僧入室擧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悅便喝，僧茫然。悅問：“趙州道什麽？”僧擬議，悅以拂子，驀口打。
眞淨文上堂云：“人貧智短，馬瘦毛長。”遂擧趙州云：“我在靑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師云：“有年無德，洞山見免放鷹，知生，不知其死。大衆欲出生死，不涉有無。大用現前，勿隨言語 師時住洞山
慈受上堂擧此話云 : 有般底聞人伊麽擧便道趙州問東荅西，不存窠臼。’也是辜負了也。且道，趙州旨趣在什麽處？”良久云：“水因有月，方知淨，天爲無雲，始見高。”
圜悟勤拈：“摩醯三眼一句洞明。四海朝宗，千途共轍。雖然如是，更有一著，在忽有問蔣山：‘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只對他道飢來喫飯困來眠
佛眼遠上堂，擧此話云：“大衆，至音絕韻，妙曲非聲。通身不挂寸絲，赤體全無忌諱。諸人切莫拈䭔䑛指，直須截斷舌頭，放下身心，自然快活。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復名何物？快活，快活！歸堂喫茶。”
雲門杲普說：“或者見古人公案，不可以理路商量處，便著一轉沒交涉底語，一應應過，謂之玄妙，亦謂之不涉義路，亦謂之當機透脫。
如僧問趙州至重七斤之類，多少人錯商量云：‘遮僧致得箇問頭奇特。不是趙州有出身之路，便奈何不得。云：萬法歸一，一更無所歸。
若有所歸，卽有實法，所以趙州識得破，當機妙用，一應應過云：我在靑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多小奇特。’或者商量道：‘萬法歸一，一歸何所？一若無所歸，卽落空去。
所以趙州道：我在靑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趙州遮一轉語，直是奇特不落有無荅得甚妙云云竹庵珪拈：“實語，當懺悔。”
禪門拈頌集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