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門拈頌集卷第五
達磨第六世慧能大師嗣法
吉州淸源山行思禪師。
西京荷澤寺神會禪師。
達磨第六世嵩山慧安國師嗣法
嵩山破竈墮和尚
達磨第七世嵩山破竈墮和尚嗣法
嵩山峻極和尚
達磨第七世南嶽懷讓禪師嗣法
江西道一禪師
澧州大同廣澄禪師
達磨第七世吉州淸源山行思禪師嗣法
南嶽石頭希遷禪師
達磨第七世南陽慧忠國師嗣法
吉州耽源山眞應禪師
達磨第七世嵩山普寂禪師嗣法
終南山惟政禪師
達磨第八世江西道一禪師嗣法
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
147.淸源行思禪師問六祖：“當何所務，卽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什麽來？”師曰：“聖諦亦不爲。”祖曰：“落何階級？”師曰：“聖諦尚不爲，何階級之有？”祖深器之。
投子靑頌：無見頂露雲攢急，劫外靈枝不帶春。那邊不坐空王殿，爭肯耘田向日輪？
金山元頌：聖諦從來尚不爲，更無階級可修持。至今盧老猶舂米，和穀和糠付與誰？
丹霞淳頌：卓爾難將正眼窺，迥超今古類何齊？苔封古殿無人侍，月鎖蒼梧鳳不拪。
天童覺頌：不落階級，卓卓超出。三際曷用安排！十方目然逼塞。五色線不我羈縻，七寶冠是誰嚴飾？
佛國白頌：無階無級更無求，奪得曹溪第一籌，卻向廬陵言米價，百行千市競相酬。
大梅英示衆，擧此話云：“若開个師資，終不得他如是之言。若要不落他階級，終不下聖諦不爲之語。箇是諸佛諸祖授受底時節，亦是衆生沒分外。”
黃龍新上堂，擧此話云：“聖諦不爲，卽無階級。旣無階級，六祖何用深器之？旣深器之，不無階級。衆中還有不落階級者麽？試請辨看。”
大慧杲示衆，擧此話云：“莫將閑話爲閑話。往往事從閑話生。”
松源上堂。擧此話云：“是卽是，摠未有出身之路。靈隱門下，莫有獨脫底麽？敲出鳳凰五色髓，撲碎驪龍頷下珠。”
148.淸源一日，因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廬陵米作麽價，”
天章楚頌：廬陵米作麽價？貴賤高低糶不暇。糶不暇勿縫罅，冬始耕兮春又杷。
又頌：米價髓方貴賤同，輪迴心識見難通。欲窮思老歸源處，月在西兮日在東。
薦福逸頌：巨宋山河四百州，交開物物有來由。廬陵米價居然在，天下禪僧語路稠。
黃龍南頌：廬陵米價逐年新，道聽虛傳未必眞，大意不須歧路問，高低宜見本行人。
天童覺頌：大平治業無像，野老家風至淳。只管村歌社飮，那知舜德堯仁？
崑山元頌：廬陵米價競爭酬，大海須知納細流。若不張帆歸極浦，隨波逐浪幾時休？
法眞一頌：廬陵米價若爲酬？道得輸他第一籌。鼻孔被伊拈卻了，不須頭上更安頭。
雲門杲頌：老淸源沒縫罅，問佛法酬米價。差毫氂成話欛，無面目得人怕。
竹庵珪頌：廬陵米價少知音，佛法商量古到今。繡出鴛鴦任人看，無端須要覓金鍼。
雲臺靜頌：廬陵米價若爲酬，禪客相逢走未休。欲識古人端的旨，山前夌熟十分秋。
無爲子頌：廬陵米價如何擧示？或高或下任商量。東行不見西行利。
無盡居士頌：一沠淸源出小林，信衣到此只傳心。尋常示衆無人會，盡向廬陵米價尋。
悅齋居士頌：廬陵米價今多少？月圓時大缺時，小更有江邊獨醒，人開眼做夢到天曉。
靈源淸上堂，擧此話云：“穿過髑髏，人不識，要知須更問思公。且道。向什麽處問？”良久云：“喫茶去。”
149.淸源令石頭，馳書上南嶽懷讓禪師，乃曰：“迴日，與汝箇鈯斧子，住山。”石頭到讓師處，未達書，便問：“不慕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讓云：“子問大高生。何不向下問？”石頭云：“寧可永劫沈淪，不求諸聖解脫。”讓不對，石頭乃迴師問：“子去未久，書得達不？”頭曰：“信亦不通，書亦不達。”乃擧前話，復云：“去日，蒙和尚許箇鈯斧子住山，卽今便請。”師垂下一足，頭禮拜，入南嶽住山雲居代讓師不對處云擔板漢
海印信頌：順水使船猶目可，逆風把柁世間稀。雖然好箇擔板漢，到頭未免落便宜。
保寧勇頌：從來祖上作君王，子子孫孫代代昌，文武百僚都不識，只應金殿有尊堂。
雪竇寧頌：王子生來便自尊，只應日日在金門。從前不顧人閒事，唯識爺爺寶殿存。
玄沙云：“大小石頭被大慧推倒，至今起不得。”
雪竇顯拈：“石頭洎擔板過卻。”又云：“大小讓師不解據令。”
翠嵓芝拈：“思和尚垂足，石頭禮拜，要且不得斧子。且道，後來使箇什麽？”
枯木成拈：“行思鈯斧子，天下衲僧誰敢傍觀，獨有石頭善能擔荷。雖然如是，可惜放過。當時見伊纔垂下一足時，便與一喝云：“別處人事。”
海印信拈：“一等是箇擔板漢，石頭較些子。然雖如是，只會向前，不覺喪身失命。”
黃龍南上堂，擧此話云：“石頭馳書，今古共聞，後人不善宗由，罕能提唱，致使水乳不辨，玉石不分。
同安今日，擘破一半，布施大衆#石頭雖然善能馳達，不辱宗風，其奈逞俊大忙，不知落節！旣是落節，迴來，因什麽卻得鈯斧子，住山？若者裏見得，非唯住山，盡十方世界塵塵剎剎，虎穴魔宮，皆是住處；若也未見，敢保諸人，未有安身立命處。”
翠嵓璣上堂，擧此話云：“馳書達信，須是作家，鈯斧住山，古今罕有。住山卽且從，且道，讓和尚休去意作麽生？
還有人斷得麽？出來斷看。有麽有麽？如無，翠嵓說似大衆。驗人端的處，開口便知音。”
上方益擧至不求解脫師代云未觀其人先觀所使廣靈祖將入院，發先馳，晩參擧此話，連擧雪竇拈，師云：“廣靈卽不然，不問你大高大下，只要信息流通。若得諸辜周旋，待到廣靈，與汝个拄杖子。”
150.淸源謂石頭云：“人人盡道曹溪有消息。”頭云：“有人不道曹溪有消息。”師云：“大藏、小藏從何得？”頭云：“盡從者裏去，諸事摠不闕。”師甚然之。
圜悟勤頌：有消息大沈屈，無消息轉埋沒。大藏小藏從茲出，撒沙撒土終無極。甜如蜜苦如蘖，明如日黑如漆，擊碎千年野狐窟，塡溝塞壑少人識。
崑山元上堂云：“死生大事要罷馳求，但得絲毫，皆爲分外所以古人道嶺南有消息有人不云至摠從者裏流將出，靈利漢聞打鼓聲，知椎落處。然雖如是，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參！”
151.淸源因荷澤神會來參，乃問：“甚處來？”會云：“曹溪來。”師云：“還將得曹溪消息來麽？”會振身而立。
師云：“猶帶瓦礫在。”會云：“和尚莫有眞金與人不？”師云：“設有，你向什麽處著？”
石門易頌：且問曹溪水淺深，便將瓦礫雜眞金。若非碧眼胡僧鑑，無限行人被陸沈。
玄沙拈云：“果然/” 雲居錫云：“只如玄沙道果然，是眞金，是瓦礫？”
上方嶽拈：“噁子唱歌，聾人拍。”
翠嵓芝拈：“眞金瓦礫，錯下名言，如今喚作什麽？”
天聖泰拈：“神會若不見行思，焉知瓦礫？思和尚被他一問，直得額頭汗出，口裏膠生。”
長蘆賾拈：“諸仁者，曹溪一沠徹底澄淸，知見未忘，終成滲漏。神會當時放下，便能瓦解冰消；旣或未然，可惜！一生擔帶。”
152.荷澤一日，入堂白搥云：“白大衆，老僧鄕信到，父母俱喪，請大衆，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大衆始坐定荷澤便卽打槌云：“勞煩大衆。”
大覺璉頌：遙聞父母已俱亡，鳴稚參徒集滿堂。更話勞煩成底事，初槌才擧見郞當。
明招擧此話云：“荷澤當恁麽時，莫待良久鳴椎，別下得箇什麽語？”代云：“蒼天，蒼天！”便出去。
153.破竈墮和尚居嵩嶽山，塢有一廟甚靈。廟中唯安一竈，遠近祭祀不歇，烹殺物命甚多。
師一日，領侍者入廟，以拄杖指云：“汝本泥瓦合成，靈從何來，聖從何起？”乃敲數下云：“破也，墮也！”
其竈便破，須臾有一靑衣峨冠，設拜曰：“我本此廟竈神。久受業報，今蒙和尚說無生法，遂得解脫。特來禮謝。”
師云：“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强言。”神再拜而沒。後衆曰：“某等久侍左右，未蒙示誨，竈神聞說何法，便得解脫？”
師云：“我別無道理。只向伊道泥瓦合成，靈從何來，聖從何起？你等何不禮拜？”衆遂作禮，師以拄杖打頭云：“破也，墮也！”大衆一時大悟。
大覺璉頌：堆土漫漫，黑煙㶿㶿，胡爲翻作精靈窟？杖頭三叩便分崩，穾然有箇峨冠出。大衆重咨適來何術？
只是渠家無底物。一齊伸拜眼侜張，再打從前髑髏骨。屈屈！作麽生？登萊沂密，箇箇頭邊插筆。
佛眼遠頌：禍福威嚴不自靈，殘盃冷炙享何人？一從去後無消息野老猶敲祭鼓聲此擧至神 再拜而沒
又頌：春寒料峭，凍殺年少。切忌參商，別無奇妙。低頭侍奉歡喜問訊佛法商量傷子性命此擧至大衆 一時大悟
圜悟勤普說，擧此話云：“秖如山僧，卽今擧拂子，旦道與破竈墮，是同，是別？”遂云：“破也，破也！墮也，墮也！
若也見得，不唯不辜負破竈墮和尚，亦乃不辜負從上祖師。若也不見，不唯辜負破竈墮和尚，亦乃辜負自己。
知有此事，不從他得，所以道：‘靈從何來，聖從何起？’只如諸人現今色身，是父母血氣成就。
若於中，識得靈明妙性，則若聖、若凡，覓你意根，了不可得。便乃內無見聞覺知，外無山河大地，尋常著衣喫飯，更無奇特。所以道：‘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消滅。’方知有如是靈通，有如是自在。秖如今禪僧家，何不迴反照明教徹去？”
154.破竈墮一日，因僧從牛頭處來，乃問：“來自何人法會？”僧近前，叉手遶師一帀而出。師云：“牛頭下不可有此人。”
僧乃過師左邊，叉手而立。師云：“果然。”僧卻問：“應物，不由他時，如何？”師云：“爭得不由他。”僧云：“伊麽則順正歸源去也。”師云：“歸源，何順？”僧云：“若非和尚，幾錯招愆。”師云：“此猶是未見四祖時事，見後通將來僧。”復遶師一帀而出。師云：“順正之道，今古如然。”僧作禮而退。
心聞賁拈：“破竈墮向滑頭處放憨，憨不成憨；這僧向軟頑處賣峭，峭不成峭。峭不成峭，順正歸源，憨不成憨，歸源何順？就中有一得一失，還檢點得出麽？若撿點得出，人從陳州來，不得許州信；若檢點不出，赤腳人趁兔，著靴人喫肉。”
155.崇山峻極和尚因僧問：“如何是大修行底人？”師云：“擔枷，抱鎖。”僧云：“如何是大作業底人？”師云：“修禪，入定。”復云：“會麽？”僧云：“不會。”師云：“汝問我善，善不從惡。汝問我惡，惡不從善。”後有僧，擧似安國師，國師云：“此子會盡諸法無生。”
悅齋居士頌：東村大姐得憨癡，學丈夫兒立地綏。從此聲名喧里巷，何曾損著一莖眉？
天衣懷小參，擧此話云：“諸仁者，作麽生會？老僧今夜，已是老婆與你諸人說破。前頭則官不容鍼，後面是私通車馬。若能辨得，許你具擇法眼。”
圜悟勤拈：“窮善，善自何生；究惡，惡從何起？若能明見者箇田地，便是諸法無生。
有問崇寧：‘如何是大修行底人#’對他道：‘坐禪，入定。’‘如何是大作業底人？’對他道：‘擔枷，抱鎖。’且道，是同是別？”
妙喜拈：“爭奈在髑髏前，作妄想何？”
156.江西馬祖因讓師云：“道一在江西，爲人說法，摠不見寄个消息來。”遂遣一僧，往馬祖處，侯見伊上堂，但出問云：“作麽生？待渠有語，記取來。”其僧依教往問之，祖曰：“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小鹽醬。”
雲門杲頌：見得分明識得親，擧來猶自涉途程。直饒不犯毫芒者，也是拈䭔舐指人。
竹庵珪頌：胡亂三十年，不少鹽與醬，江西馬大師，南獄讓和尚。
悅齋居士頌：休談般若說菩提，句轉親時路轉迷。要見金毛師子吼，元來只唱鷓鴣啼。
雲門杲示衆，擧此話云：“雲門卽不然。夜夢不祥，書門大吉。”
又示衆云：“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小鹽醬，頂門具眼衲僧，到此如何趣向？然冤有頭，債有主。雲門今日，和泥合水，向炙瘡盤上，更著艾炷，要與馬師相見。”遂以拂子，面前晝一畫云：“還見麽？拆東籬，補西壁。眼見則親，手攬不及，釋迦、彌勒換手椎胸，文殊、普賢連聲叫屈。”喝一喝云：“馬面夜叉才稽首，牛頭獄卒便擎拳。”
又普說云：“達磨從西天，將得个無文印子來，把二祖面門，一印印破，二祖得此印，不移易一糸頭，把三祖面門印破，自後一人傳虛，萬人傳實。遞相印授，直至江西馬祖，馬祖得此印，於讓和尚，便道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小鹽醬。”
師喝一喝云：“印文生也。”又云：“祖師門下，穿人鼻孔底，盡從者一句子來。你道者一句子從甚麽處來從打牛打車處來云云
介庵朋擧此話云：“天下衲僧被馬大師，一時籠罩卻，進亦無門，退亦無路，呑又不進，吐又不出。南禪今日，忍俊不禁，要與馬大師相見去也，亦欲與天下衲僧，通條活路。”
以拄杖卓一下云：“會麽？上是天，下是地，口裏喫飯，鼻裏出氣。”遂喝一喝云：“園頭，天色亢陽。與我擔水，潑卻菠䔖。”
157.馬祖翫月次，謂二三子曰：“正當恁麽時，如何？”智藏曰：“正好供養”懷海曰：“正好修行。”普願佛袖而去。師曰：“經入藏，禪歸海，唯有普願，獨超物外。”
海印信頌：三獸渡河深淺別，不勞精辨迥然分，爭如巨浸張帆者，不顧波濤過海門。
東林摠頌 : 經入藏禪歸海唯有普願獨超物外咄秖有照壁月，更無吹葉風。
蔣山勤頌：皎皎疑虛碧，沈沈發皓彩。秋色共澄淸，永夜臨寰海。修行供養，逗圓機。聊聞便去，超方外。馬駒兒端的別，萬古定乾坤，一言全殺活。復云：“高著眼。”
翠嵓眞拈：“神鼎叔翁云：‘只爲老婆心切，’翠嵓則不然。垂萬里鉤。駐千里烏騅；布幔天網，收衝浪巨鱗。還有麽？有則衝浪來相見。如無，且歸嵓下，待月明。”
天童覺擧此話云：“經歸藏，禪歸海，稽首歸依，合掌頂戴。王老師超物外，二十年前恁麽來，如今，去盡閑光彩。”
天章月中秋上堂，擧此話云：“馬大師具金剛眼睛，雖㨂辨南泉有出二子之見，然猶未免獨超物外之瑕。衆中，莫有出得南泉之見底麽，有則出來。與你證據。若無，山僧不免爲爾諸人，下箇切腳。忽有人問天章：‘正恁麽時如何？’天章荅云：‘山僧依前著衣喫飯。’且道，天章與南泉之語，相去多小？”良久云：“黃花自黃花，翠竹自翠竹。”“參！”
佛眼遠擧此話云：“看他如斯論量，也大奇怪。大師致此一問，諸大士直得息剠、補劓，望作全人，塞壑移峯，貴就平坦，還契得馬大師此一問麽？委悉得麽？”良久曰：“幸無偏照處，剛有不明時。”
雲門杲上堂，擧此話云：“還知四大老落處麽？若也未知，聽取一頌。國淸才子貴，家富少兒嬌。大家出隻手，彼此不相饒。”
松源上堂，擧此話，至西堂云：“正好供養。”師云：“望梅止渴。”百丈云正好修行。師云：“金不慱金。”南泉拂袖便行。師云：“只得一橛。”
馬師云：“經歸藏，禪歸海，唯有普願，獨超物外。”師云：“唵嚤呢噠哩吽㗶咤。這一火落鼻孔，摠被穿卻了也。你諸人，且向什麽處出氣？”
慈航朴擧此話云：“馬祖垂絲千尺，意在深潭。諸子競上金鉤，不顧性命，逆波遡浪，各逞神通，未免一串穿卻。諸人要識馬大師麽？不犯淸波。意自殊。”
158.馬大師偈云：心地隨時說，菩提亦秪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卽不生。
智海淸擧此話云：“還知麽？眞非守性，順滅定而萬有繁興緣不失；宗應群動，而一心常寂所。以理融事相三世諸佛卻迷妄徹眞，源六道凡：“夫常悟更須知有不，落凡聖底句。”良久云：“煙籠翠竹山含玉，露滴黃花地涌金。”
159.馬祖因僧問：“和尚爲什麽，說卽心卽佛？”師云：“爲止小兒啼。”僧云：“啼止時，如何？”師云：“非心非佛。”僧云：“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
師云：“向伊道不是物。”僧云：“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師云：“且教伊體會大道。”
翠嵓宗頌：鐵牛耕破洞中天，桃花片片出深源。秦人一去無消息千古峯巒色轉鮮此頌卽心卽佛
蔣山勤頌：無鬚鎖子八面玲瓏，不撥自轉南北西東。海神知貴不知價留向人閒光照夜此頌卽心卽佛
又頌：碧海珠荊山璧，耀乾坤誰別識。利刀翦卻無根樹，萬疊峯巒歛煙霧此頌非心非佛
長靈卓頌：風勁葉頻落，山高日易沈。坐中人不見，窗外白雲深。
崇勝珙頌：報化雖然非眞佛，非心還與卽心同。依俙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
牧庵忠頌：西子顏容孰可儔！不塗紅粉自風流。忽從鬧市門前過引得傍觀看未休此頌卽心卽佛
又頌：二月春光景氣浮，少年公子御街遊。銀牀坐宴傾盃樂三个孩童打馬毬此頌非心非佛
密庵傑頌：大海波濤闊，千峯氣象雄。古今無間斷，南北路頭通。
香山良上堂，擧此話云：“飽噇卻施主飯，狂言寐語作什麽？”乃拈起拄杖云：“只如拄杖子，倒上天堂逆入地獄。
向帝釋、閻王鼻孔裏踣跳然後，觸著汝諸人眉毛眼睷，穿過髑髏，向面門上，大叫一聲云：‘佛殿騎三門出去也。’
到恁麽時，作麽生？說个卽底道理？還有人說得麽？若能說得，不妨與馬大師出氣；若也說之末得，不如靜處薩婆訶咄
松源擧僧問馬大師：“如何是佛？”師云：“卽心是佛。”後來南堂靜頌：“卽心卽佛，鐵牛無骨，戲海獰龍摩霄佼鶻西江吸盡未爲奇，火裏生蓮香𩖼𩖼。”師乃云：“馬大師裂破面皮，南堂老漢敲骨出髓。後代兒孫若摠恁麽爲人，達磨一宗掃地而盡。”
160.馬祖因僧問：“如何是佛？”答云：“卽心是佛。”又問：“如何是道？”答云：“無心是道。”又問：“佛與道，相去多少？”荅云：“道如展手，佛似握拳。”
琅瑘覺上堂，擧此話云：“古人方便卽不可。山僧者裏也有些子，若無人買，山僧自賣自買去也。如何是佛？嵓前，多瑞草。如何是道？㵎下足靈苖。佛與道相去多少？數片白雲籠古寺，一條緣水遶靑山。”
寒嵓升上堂，擧此話云：“趕人不得趕上，罵人不得罵著。若要起膏肓之病，須是下殺活之藥。大衆，與麽提掇，且道，有什麽交涉？”喝一喝云：“灼然，有什麽交涉？”
161.馬祖因龐居士問：“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麽人？”師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卽向汝道。”居士言下領解。
投子靑頌：父母曠來別，得奉當竭力。木人半夜言，莫使外人識。
石門易頌：借問乾坤獨步人，全提分付大言親。西江吸盡無涓滴，誰解喉門鎖要津。
天童覺頌：吸盡西江向汝道，馬師不肯落荒草。三千剎海一成秋，明月珊瑚冷相照。
又頌：吸盡西江向汝道，馬師家風不草草。截流一棹破煙寒，天水同秋淸渺渺。
保寧勇頌：風吹日炙露屍骸，泣問山人覓地埋。忍俊不禁多口老，陰陽無處可安排。
白雲演頌：一口吸盡西江水，洛陽牡丹新吐蕊。簸土颺塵勿處尋，擡頭撞著自家底。
雲門杲頌：一口吸盡西江水，甲乙丙丁庚戊己，咄咄咄囉囉哩。
竹庵珪頌：大海波濤淺。小人方寸深，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
密庵傑頌：西江吸盡了無餘，突出堂堂大丈夫，盡道世閒胡鬚赤須知更有赤鬚胡
介庵朋頌 : 不與萬法爲侶看來有甚巴鼻纔聞風吹草動直得叢林鼎沸。休鼎佛，鷓鴣啼在深花裏。
心聞賁頌：一口吸西江，癡人戽夜塘。龐公化作紅爐雪，馬祖身歸草裏藏。波渺渺水茫茫，好是乘槎人不顧，從教日出照扶桑。
本然居士頌：江水向東流，知君口門窄。馬師道了也，驢年還會得！疑殺天下人，只是遮一則。
保寧秀拈：“馬大師雖然把定，意根被箇俗漢，輕輕拶著，便見敗闕。且道，過在什麽處？具眼者辨看。”
東林摠上堂，擧此話，連擧僧問風穴，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麽人？
風穴云：“斫額望扶桑，乘槎人不顧。”師云：“衆中道：馬大師是貶底語，教伊無出氣處；風穴是襃底語，一迴擧著一迴新，與麽批判，亦未免諸方檢責。此二老只解用劍刃上事，不解向劍刃裏藏身。寶峯卽不然。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麽人？前三三，後三三。”
眞淨文上堂，擧此話云：“禪門多作奇特商量，玄妙解會，又不見馬大師威光自在，裁長補短。”
白雲演上堂，擧此話云：“一口吸盡西江水，萬丈深潭窮到底。略彴不是趙州橋，明月淸風安可比？”
佛果勤心要擧此話云：“信此老踏殺天下人，只等閑出一語，便令作無限知見。若有解截這老漢葛藤，便請罷參。”
又擧此話云：“此个公案多有涉唇吻商量，作機境解會，殊不稟宗猷。也要須是个生鐵鑄就底，方能逆流，超證乃解。翻卻二老鐵船，始到壁立萬仞處，方知無許多事。”
又擧此話云：“多少徑截省要，何不便與麽承當？更入他語言中，則永不透脫。多見學者只麽卜度下語，要求合頭，此豈是透生死見解？要透生死，除非心地開通。此箇公案乃是開心地鑰匙子也。只要明了，言外領旨，始到無疑之地。”
又小參，擧此話云：“山僧略露个消息。爲人須爲徹，殺人須見血直下便承當已落第二月且道如何是第一月咄
佛眼遠問僧：“龐居士問馬大師，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麽人，如何？”自代云：“某甲已荅和尚了也。”
162.馬祖因龐居士問：“不昧本來身，請師高著眼。”師直下覷，士云：“一等沒絃琴，唯師彈得妙。”師直上覷，士禮拜，師歸方丈，居士隨後云：“適來弄巧成拙。”
大覺璉頌：通方誰更決狐疑？俯仰何人辨得伊？三禮便歸方丈去，朔風空把屋頭吹。
保寧勇頌：浩浩擎山戴嶽來，撐天拄地勢崔嵬。從教弄巧翻成拙，撒手前行更不迴。
心聞賁頌：直上視直下視，無絃又無聲，一曲驚天地。低頭歸去憑誰雪？龐公弄巧翻成拙。萬古徽猷何處窺？一潭冷浸秋天月。
琅瑘覺拈：“一夜作竊，不覺天曉。”
金山元上堂，擧此話云：“問心問琴，未是宗門苖裔；覷上覷下，非爲本分機關。然而馬大師如照天紅日，常放光明；龐居士似出海獰龍，略擡牙爪。且道，什麽處是弄巧成拙？要會麽？漢王已坐含元殿，紀信依前說詐降。”
薦福逸拈：“此二老漢，一箇開口了合不得，一箇合口了開不得。更有一箇未欲說破。”乃呵呵大笑，歸方丈。
翠嵓悅拈：“且道，賓家弄巧成拙，主家弄巧成拙？還有人㨂得出麽？若㨂得出，三十捧一棒也較不得。若㨂不出，明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仰山偉上堂，擧此話云：“居士有什麽事？只恐不了。若也了得，僧俗一般。何故？爲他問處不昧，答處不差。諸人還要見他問荅處麽？”良久云：“問處露堂堂，荅處事已彰。雖有未後句，下口難商量。”
佛眼遠上堂擧：昔，石頭大師一日問龐居士：“子近日如何？”居士曰：“卒說不及。乃呈一頌。
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勿張乖。朱紫誰爲號？丘山絕點埃。神通幷妙用，運水及般柴。”石頭默然許之。後造江西，問馬大師不昧本來人至直上覷師云大衆若不是馬大師，被他一問，百雜碎。諸人喚什麽作本來人？
若無本來人，作麽生，眼見色、耳聞聲，種種施爲運轉。諸人還見本來人麽？如今盡道：‘本來人無形無相，不曾著衣喫飯，不生不死，’如此會得，爭合本來人？要知麽？諸人㧾是本來人，一叚生死變化、煩惱無明，又如何消遣？聽取一頌。”與子偕行今日路，如君共看本來人。同名同姓同形叚，無死無生無色塵。“畢竟如何？切忌喚作本來人。”
雲門杲示衆，擧此話云：“且道，是馬大師弄巧成拙，龐居士弄巧成拙？還有緇素得出者麽？若緇素不出，癩馬繫枯椿；直饒緇素得出，也是蝦蟆口裏一粒椒。”
又擧此話云：“馬師覷上覷下，卽不無，爭奈昧卻本來人？居士雖然禮拜，渾崙呑个棗。馬祖歸方丈，士隨後云：弄巧成拙’救得一半。”
163.馬大師問藥山：“子在此許多時。本分事作麽生？”山云：“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眞實。”師云：“據汝所見，可謂恊於心體，布於四肢。何不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山云：“某甲何人，敢言住山？”師云：“不然。未有長行而不住，未有長住而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爲無所爲，宜作舟航。”山由是住山。
圜悟勤擧此話云：“大衆，古人得意之後，不忘利生，直入深山，提持宗要；山僧暗昧，豈敢仰攀？如是則更不用篾束肚皮，卻有箇折腳鐺子，與方來共守寂寥。若信得及，不在忉忉；或未諳詳，聽取箇未後句。高峯突兀倚天門，責嶂虛閑可垛根。折腳鐺兒幸然在，不妨攜去隱深雲。雖然如是，也須是大家出一隻手，始得。旦道，畢竟如何？妙舞應須誇徧拍，三臺須是大家催。”
164.馬祖因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師云：“我今日無心情，汝去問取智藏。”僧乃問藏，藏以手指頭云：“我今日頭痛，不能爲汝說。汝去問取海兄。”僧去問海，海云：“我到者裏，卻不會。”僧迴擧似師，師云：“藏頭白，海頭黑。”
雪竇顯頌：藏頭白海頭黑，明眼衲僧會不得。馬駒踏殺天下人，臨際未是白拈賊。離四句絕百非，天上人間唯我知。
海印信頌：不知寶所問人覓，將寶示渠渠不識。指來指去問商人，不辨東西徒費力。依舊空迴自惆悵，踏破草鞋多少緉。
天童覺頌：藥之作病，鑑乎前聖。病之作醫，必也其誰？白頭黑頭兮，克家之子。有句無句兮，截流之機。堂堂坐斷舌頭路，應笑毘耶老古錐。
東林摠頌：百非四句絕何言？黑白分明定正偏。師子窟中無異獸，驪龍行處浪滔天。
白雲昞頌：四句百非皆杜絕，陽春白雪唱彌高，風淸月白無雲夜，誰把吹毛換寶刀？
悅齋居士頌：這裏精魂用得靈，纖毫不動海山傾。若言無說爲宗旨，蹉過雲山十萬程。
蔣山泉拈：“可憐馬祖三人，被者僧一時勘破。雖然如是，白雲乍可來靑嶂，明月難教下碧天。”
法眞一拈：“者僧鼻孔被幾个白拈了，猶自不知。只如馬祖、西堂、百丈，爲復是推過，不爲他說，爲復別有道理？請試道看。”
香山良上堂，擧此話云：“謂之頭明頭黑，忽然有人問五峯：‘除卻揚眉動目，四句百非外，荅某甲祖師意，’五峯向他道：荅則荅不得，有箇短頭話子，說向你。昔日有一老僧，年過八十，髮白面皺，行步躘踵，將死不久。忽有僧問云："師伯作麽生？"老僧云："昔日少年今已老，見人無力下禪牀。"”“參！”
潙山哲拈：“者僧與麽問，馬師與麽荅。離四句絕百非，智藏、海兄，都不知。會麽？不見道，馬駒踏殺天下人？”
上方益拈：“這兩箇病漢，從他說不得，海兄又患瘂。爭奈好事不如無？”
白雲演上堂，擧此話云：“馬大師無著慚惶處，只道得个藏頭白、海頭黑。者僧將一擔矇瞳，換得个不會。若也眼似流星，多少人失錢遭罪？”
佛眼遠上堂，擧此話云：“大衆，說白道黑，理甚分明。諸人還見馬大師麽？久立，也大無端。”
蔣山勤上堂，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馬大師爲什麽不與他說？”師云：“闍梨不妨具眼。”進云：“智藏道問取海兄去，又作麽生。”師云：“爛泥裏有剌，”百丈道：“我到這裏，卻不會，意旨如何？”師云：“烏龜鑽破壁。”進云：“馬祖道藏頭白海頭黑，又作麽生？”師云：“塞外將軍令。”進云：“只如三尊宿，是荅他話？是爲他說？”師云：“一狀領過。”進云：“語帶玄而不露，口欲談而辭喪。”師云：“猶有這葛藤在。”進云：“忽若截斷衆流，言詮不涉，又作麽生？”師云：“待我上山採拄杖。”進云：“這老和尚一點也謾他不得。”師云：“放過一著。”
又擧僧問馬大師至問取智藏去師著語云 錯僧問藏至問取海兄去 師云 錯僧問海至卻不會 師云錯僧擧似馬大師至海頭黑師云錯錯復云若是明眼漢一擧便知落處。白雲先師道：‘這僧擔一擔矇瞳，換得个不安樂。’馬大師道：‘藏頭白，海頭黑。’白雲拈云：‘風后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如山僧，下五个錯。
旦道，落在什麽處？莫將閑學解，埋沒祖師禪。”
又小參僧問離四句至問取西堂去此意如何師云三頭兩面。”進云：“僧問西堂，西堂云‘我今日頭痛。問取海兄去，’又作麽生。”師云：“同坑無異土。”進云：“僧問海，海云：‘我到這裏，卻不會。’又作麽生？”師云：“黑漆桶裏夜生光。”進云：“只如僧，擧似馬祖。祖云：‘藏頭白，海頭黑，’又作麽生？”師云：“不許外人知。”
白雲昞拈：“人平不語，水平不流。者僧只知日裏點燈，旦不知半夜潑墨。若也眼似流星，方見得赤心片片。”
心聞賁拈：“尊宿家箇箇有些毛病，就中是馬大師最甚。瑞嵓恁麽道？忽有箇漢出來，指定大笑一聲，也好慚惶殺人。”
165.馬祖因見僧參，畫一圓相云：“入也打，不入也打。”僧便入，師便打僧云：“和尚打某甲不得。”師靠卻拄杖，休去。
雪竇顯拈：“二俱不了。和尚打某甲不得，靠卻拄杖，擬議不來，劈脊便打。”
天童覺拈：“跨門之機，室中之意，具眼者分明辨取。”
法眞一拈：“雪竇只知其一。者僧當初不惜命，便入也。恰似个衲僧。待他打時，接住拄杖，倒與一送，豈不是作家？他旣不知，只是个赤肉挨白刃底漢。”
166.馬祖因定慶參，問“什麽處來？”慶云：“峴山來。”祖云：“峴山重多少？”慶云：“三斤二兩。”祖云：“爲什麽秖重許多？”慶云：“秤尺在手。”祖乃呵呵大笑。
智海逸頌：秤尺何人得自持？高低輕重秖師知。峴山一擧三斤二，笑殺江西老古錐。
167.馬大師因僧問：“如何是涅槃？”師云：“急。”僧云：“急箇什麽？”師云：“看水。”
開先暹擧此話云：“通身是鐵，也被一饒。且道，在賓，在主？有眼底請商量。
168.馬祖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云：“近前來。向你道。”僧近前，祖攔腮一掌云：“六耳不同謀。”
黃龍南上堂擧此話云：“古人尚乃不同謀，如今無端，聚集一百五六十人，欲漏洩其大事，如今忽有明眼，人覷見，是一場禍事。雖然如是，如今旣到這裏，將錯就錯，鬼神茶飯，也少不得。”良久云：“十字街頭吹尺八，酸酒冷茶愁殺人。”以拂子擊禪牀。
圜悟勤擧此話，連擧黃龍語，師云：“黃龍不妨因風吹火，也未免隨語生解。若有問道林，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只對他道：水長船高，泥多佛大。”
松源上堂：擧此話，連擧黃龍南拈，師云：“薦福看來，直是好笑。且道，笑箇甚麽？賊無種，相鼓籠。”
169.馬大師不安，院主問：“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師云：“日面佛，月面佛。”
雪竇顯頌：日面佛月面佛，五帝三皇是何物？二十年來曾苦辛，爲君幾下蒼龍窟，屈堪述，明眼衲僧，莫輕忽。
大覺璉頌：日面佛月面佛，晝深藏兮，夜不出。衲僧指著斗攢眉，土地端嚴猢猻骨。咄咄！遮靈物，措大金錢未肯燒，雨裏㬠乾埋虎窟。
薦福逸頌：日面佛月面佛，晶晶冥冥，怳怳惚惚。左顧右盻，乍出乍沒。茫茫帀地普天，幾箇是知窠窟？知窠窟，似何物？急急急，遼天鶻。
蔣山泉頌：日面月面，左旋右轉。大唐擊鼓新羅發箭，流水前溪後溪，落花三片五片。聾人不聽忽雷聲，空向雲中看閃電。
天童覺頌：日面月面，星流電卷。鏡對像而無私，珠在盤而自轉。君不見。鉗鎚前百鍊之金，刀尺下一機之絹。
眞淨文頌：日面月面，胡來漢現。一點靈光，萬化千變。菩提院則之頌：日面月面，左轉右旋。萬里光寒，千江影現。碧眼黃頭，是何神變？
東林摠頌：日面月面佛無私，誰薦驪龍頷下珠？滿握光明耀斗牛，何須按劍立庭除。
雲臺靜頌：欲識日面月面，休更左右顧眄。直下箭過新羅，空裏徒勞繫電。
保寧勇頌：蒲團上端坐，鍼眼裏穿線。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
法眞一頌：日面月面，分明對現，潭底秋空，目前誰辨？
上方益頌：日面東兮，月面西。誰云任運落前溪？山桃落盡春歸去，猶有子規枝上啼。
雪竇寧頌：日面月面，天迴地轉。道吾呼神，石鞏看箭。欲識馬師，觀音示現。
白雲演頌：丫鬟女子畫娥眉，鸞鏡臺前語似癡，自說玉顏難比竝。卻來架上著羅衣。
翠嵓宗頌：日面月面，金鍼玉線，繡出巧䲶鴦，雙雙誰不羡？戴月宿蘆花，隨波戲水面。瞥然飛起碧霄空，擧首銀河橫素練。
長靈卓頌：日面佛月面佛，大海波翻須彌突兀。磕破腦門額頭汗出。明眼衲僧未辨明，擡頭好看沖天鶻。
白雲昞頌：日面月面，空中閃電，佇顧停機，垛成招箭。
崇勝珙頌：日面佛兮，月面佛，兔角杖兮，龜毛拂。馬大師兮安不安？烏東升兮，兔西沒。兔西沒，豐干禪師騎虎出，路逢拾得笑咍咍，卻被寒山咄咄咄。
心聞賁頌：古廟耽耽枕古城，推門杳不見神形。這迴卻打門前過，更不疑他禍福靈。
介庵朋頌：日面月面，雷公閃電。雨散雲收，長江練練。
混成子頌：日面月面，衲僧鍼線。箚住綾羅，穿破細絹。頂門有眼放光明，今古目前俱不見。
知非子問南禪泉和尚：“日面佛、月面佛，古人意旨如何？”南禪云：“添鹽索醋。”
復成頌曰：添鹽索醋亦多知，八駿如風不易追。五帝三皇何處去？寒蟬聲在夕陽枝。又自云：“指東劃西。”
復成頌曰：指東劃西還會麽？八十員中三兩个。蒼龍窟裏幾馳求？隔海新羅鷂子過。
無爲子頌：日面佛月面佛，夜夜朝朝好風物。馬駒踏殺天下人，軒轅照破精靈窟。
無盡居士頌：什邡駒子氣生獰，蹴踏毘盧頂上行，正患脾疼卻頭痛，病來猶有巧心情。
智海逸病起，上堂云：“山僧數日拙於將理，勞諸禪德頻到問訊憶得馬大師不安院主問至月面佛師云此話天下叢林咸言盡善、盡羙，殊不知馬大師閑雲生不雨，院主大德病葉落非秋。薦福卽不然，和尚近日尊侯如何？自云：風氣攻人腦，疼痛不堪言。”
香山良上堂，擧此話云：“日面佛、月面佛，波斯走入新羅國。天高地遠少人知，水闊山長有誰識？釋迦文千百億，手裏黃金變爲錫。那落迦裏叫蒼天，都史陁中喚彌勒。休休，斯須市退勿人收。將謂秦時無底椀，元來祇是大饅頭參
東林摠上堂擧此話云五湖衲子今古商量道，何不進語？云：和尚宜喫薑附湯。又云：起動和尚。又云：且喜安樂又云：日面也與麽，月面也與麽。又云：“日面光明月面炟赫。與麽話會，一期也縱奪可觀，何異狂子求畫餠，以充飢；迷鹿逐陽焰而止渴。還有人，於此，道得个坐斷天下人舌頭底句麽？若有，可謂續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去；若無，明朝後日看。
卓頭靑絲三五莖，懷裏香錢一兩个。胡張三黑李四，祖殿上，喃喃爲你說破，方知道金雞解銜一粒米，供養什方羅漢僧。”
又馬祖忌日，上堂云：“大寂禪師得法於南嶽讓和尚，示寂江西建塔物水不安之時院主問和尚近日至月面佛，院主便休去，
師云：“東西衲子南北禪人，競頭商量，紜紜不已，最好是一般道：‘馬祖臨終，便乃傾囊抖擻。
院主雖然無語，直下有陷虎之機。’或云：‘釣鼇之鉤，蝦蜆不顧，張鳳之網，燕雀何知？’寶峯今日，截斷衆流，都爲諸人頌卻。”莫向伽羅堂內觀。來機深辨更何言？金雞啄破瑠璃殼，玉兔挨開碧海門。
靈源淸上堂擧此話云院主當時見他恁麽道但點一盞淡薑湯與他，馬大師若也善別機宜，便應云：‘吾赤心旣吐，汝靑眼還開。’雖然如是，埋沒殺人。欲得不遭埋沒麽？更須會取隔身句。”竹庵珪擧此話云：“病在膏肓。”
慈航朴上堂云：“日面佛月面佛，亘古亘今，東涌西沒。明頭合暗頭合，在彼在此，千重百帀。
衲僧謾自口吧吧，糞掃堆頭添榼𣜂以拄杖卓一下
170.澧州大同廣澄禪師因僧問如何是本來人師云“共坐不相識。”僧云：“伊麽則禮拜去也。”師云：“暗寫愁腸，寄阿誰？”
保寧勇頌：共坐同行世莫知，幾人當面便逢伊？縱饒紹續家門者，半是貧寒乞養兒。
空叟和尚上堂，擧此話云：共坐不相識，相識卻非親，見徹非親非識處，依前錯認定盤星。
171.石頭希遷禪師問淸源云：“和尚自離曹溪，甚時到此住？”源云：“我卻不知。汝甚時離曹溪？”師云：“某甲不從曹溪來。”源云：“我已知汝來處了也。”師云：“和尚幸是大人，且莫造次。”
丹霞淳頌：木人來問靑霄路，玉女年尊似不聞。攜手相將歸故國，暮山岌岌鎖重雲。
172.石頭垂示云：“言語動用沒交涉。”藥山云：“非言語動用，亦無交涉。”師云：“我這裏，鍼箚不入。”山云：“我這裏，如石上栽花。”師便休。
圜悟勤頌：井底泥牛吼月，雲閒木馬嘶風。把斷乾坤世界，誰分南北西東？直中曲曲中直，要平不平憑秤尺。
知非子頌：石頭沒交涉，鍼箚亦不入。藥山沒交涉，栽花石上立。寒嵓古木高，絕㵎流水急。霜風一葉秋，鶴唳孤猿泣。
大洪恩拈：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寸。會得箇中意，方知月色寒。
173.石頭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問取露柱。”僧云：“某甲不會。”師云：“我更不會也。”
靈源淸頌：覿面相呈便相罵，兩人中有一人眞。要識是非須看取，鐵牛耕出玉麒麟。參！
174.石頭到思和尚處，問：“甚麽處來？”師云：“曹溪來。”思乃豎起拂子云：“曹溪還有這箇麽？”師云：“非但曹溪，西天亦無。”思云：“子莫到西天來麽？”師云：“到則有也。”思云：“未在。更道。”師云：“莫全靠某甲，和尚也須道一半。”思云：“不辭向汝道，恐後無人承當。”
投子靑頌：白雲藏玉鳳，紅日照無遼，隱隱星攢處，無私鎭九霄。
175.吉州耽源山眞應禪師辭國師，歸省覲馬祖，於地上，作一圓相，展坐具禮拜。祖云：“子欲作佛去。”師云：“菓甲不解捏目。”祖云：“吾不如汝。”
雪竇顯拈云：“然猛虎不食其子，爭奈來言不豐？諸人要識耽源麽？只是箇藏身露影漢。”
176.終南山惟政禪師因唐文宗皇帝嗜蛤蜊，一日御饌中，有劈不張者。帝以爲異，卽焚香禱之。乃開俄變爲菩薩形，梵相具足。召師問焉。師曰：“臣聞應以此身得度者，卽現此身而爲說法。”帝曰：“菩薩身已現，且未聞說法。”師曰：“陛下睹此爲常，非常耶？爲信、非信耶？帝曰：希奇之事。朕深信焉。”師曰：“陛下已聞說法了也。”帝大悅，勅天下寺，各立觀音像。
知非子頌：現身說法垂慈悲，呈機一句終南師。大唐天子豁然悟，疾雷破蟄眠龍飛。
177.百丈懷海禪師隨馬祖行次，見野鴨子飛過。祖云：“是什麽？”師云：“野鴨子。”祖云：“什麽處去也？”師云：“飛過去也。”祖遂扭師鼻頭，師作忍痛聲。祖云：“何曾飛過去？”
雪竇顯頌：野鴨子知何許？馬祖見來相共語。話盡山雲海月情，依前不會還飛去。欲飛去，卻把住。道道。
佛印淸頌：師資閑向草中行，野鴨飛鳴意忽生。鼻孔扭翻成底事，新羅日午打三更。
上方益頌：流水有西東，蘆花無背向。沙鳥忽飛來，漁人驚夜唱。誰道月明無處尋？元來只在秋江上。
崇勝珙頌：鴨非鴨人非人，噯噯之聲今古新。趙州文遠同鬪劣，三老無人獨賣身。只因三歲閏之餘，一年飜遇兩迴春。
蔣山勤頌：野鴨過前溪，千峯凛寒色。相顧不知歸，未免資傍擊。杻破疑團葛怛銷，捎風直上透靑霄。雲山海月渾餘事，一語歸宗萬國朝。
佛鑑勤頌：馬師憫汝無知識，借來鴨子通消息。直得鼻頭羶血流，費盡老婆多少力。
佛眼遠頌：草裏尋常萬萬千，報云飛去豈徒然？鼻頭是甚閑皮草，十字縱橫一任穿。
178.百丈因馬大師陞座良久，師出捲拜席。祖下座歸方丈 馬祖四家錄 丈爲馬祖侍者一日隨侍路行次聞野鴨聲 馬祖云什麽聲 師云野鴨聲 良久馬祖云 適來聲向什麽處去 師云飛過去 祖回頭將師鼻便扭 師作忍痛聲 馬祖云 又道飛過去 師言下有省 回來明日 馬祖陞堂才坐 師出來卷卻簟 馬祖便下座 師隨至方丈 馬祖云 適來要擧一轉因緣你爲什麽卷卻簟 師云爲某甲鼻頭痛 祖云你什麽處去來 師云昨日偶出入不及參隨 馬祖喝一喝 師便出
去大覺璉頌：密布陰雲降雨時，撾龍須是硬金槌，大千已卷無私澤，憂旱癡農來展眉。
承天宗頌：列衆陞堂振祖威，大雄卷席且從伊，如今正令誰相委，敵聖還他師子兒。
海印信頌：陞堂卷席迥難儔，杲日騰輝處處周。堪笑忽雷驚宇宙，井中之物不擡頭。
又頌：卷簟陞堂事已賖，古今皆贊絕周遮。近聞碧眼胡人說，井底泥人咬鐵蛇。
長蘆賾頌：馬祖纔陞堂，雄峯便卷席。由基箭射猿，滿地花狼藉。
法眞一頌：馬祖一日始陞堂，四衆摐然侯擧揚，百丈卽時收卻席，那知鉤在不疑藏！
佛迹琪頌：錦綉▼(广+睪)昇一片雲，翠筠幽簟卷波紋。雍容四衆齊迴首，無說之中得未聞。
崑山元頌：弩有千鈞世罕稀，肯緣鼷鼠發樞機，只應金趐騰翔處，一鏃遼天中的歸。
又頌：馬祖昔日陞座，百丈出來卷席。古者雖卽如斯。今人還識不識？直饒識得分明，未免晴天霹靂。
上方益頌：夜深認得歸時路，不待天明便出關。三尺鏌鎁橫在手、至今坐斷大雄山。
翠巖宗頌：鬼子挂起那咤面，赤腳跨定須彌盧，鐵牛鞭起黃河岸，大洋海底食珊瑚。
天寧照頌：胡張三黑李四，秖麽牽來復牽去。無根樹子兩頭開，笑倒燈籠兼露柱。
崇勝珙頌：陞堂早是𥢶中糠，卷簟仍加雪上霜。無影樹閒迎織女，紫羅帳裏失牛郞。貧無達士將金濟，病有閑人說藥方。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
佛鑑勤頌：潮來潮子上潮頭，手把紅旗逆水流。忽被猛風吹退浪，此時伎倆一時休。
佛眼遠頌：挂得帆來遇便風，須臾千里到家鄕，臨門上岸逢妻子，歡喜情懷不可當。
介庵朋頌：南山打殺虎，長橋斬卻龍。世上除三害，長安信息通。
知非子頌：陞堂卽卷簟，賓主詞不措，拈杖擊香臺，大衆各歸去。
無爲子頌：野鴨飛鼻頭裂，卷簟更來呈醜拙。直饒獨坐大雄峯，也是天邊第二月。
雪竇顯擧此話云：“諸方皆謂奇特，恁麽去，還當麽？若當，比若水母以蝦爲目，若不當，又空讚嘆啚个什麽？
衆中一般漢亂踏向前問：‘古人意旨如何？’更有老底不識好惡，對云：‘將謂仙陁客。’又云：‘來日更到座前，’苦哉，苦哉！如此自稱宗匠，欲開人天眼目，驢年去。諸上座，雪竇當時，若見伊出來卷席，劈胸與一踏，令坐者倒者，俱起不得。且要後人別有生涯去，免見氐相鈍置，豈不个个英靈底漢？還會也無？歸堂。”
又拈：“馬祖陞堂，百丈捲席，正令不從，拗曲爲直。”
枯木成上堂，擧此話云：“馬祖陞堂，百丈卷席，直下承當，不勞心力。打破虛空，那留眹迹？饒君擺手，便歸家，避得風雷遭霹靂。”良久云：“還會麽？曉風吹綻菊花黃，皓月印開秋水碧。”
智海逸上堂云：“大寂陞堂，雄峯卷席，將軍一怒煙塵永息。”乃召云：“這裏還有上將麽？”良久云：“幾乎停囚長智。”
佛日才上堂云：“一迴相見一迴新，到者方見道中人。是以馬祖陞堂，百丈卷席，雪竇師翁道：‘正令不行，拗曲作直。’師云：“如此也賞他大過，罰他無力。佛日卽不然。
馬祖升堂，百丈卷席，驀拈拄杖云：“正令當行，”卓一卓云：“楖栗拄杖已靠西壁，知音人不迴，一去斷消息。久立，歸堂，喫茶去。”
海印信上堂云：“馬祖陞堂，百丈卷席，雖然如是，要且無佛法道理。莫是未陞座，未卷席已前，是麽？如斯解會，如麻似粟。轉見勿交涉，離此二塗，卻請諸方定當看。”
又師問僧：“馬祖陞堂，百丈卷席，你作麽生會？”僧曰：“諸方喚作道眼因緣。”師曰：“據你，作麽生會？”僧曰：“亦喚作道眼因緣。”師曰：“未有馬祖已前，道眼在什麽處？”僧擬議。師喝曰：“這瞎漢，從此，妄想顚倒一時冰散。出去。”
又因僧問：“馬祖陞堂，百丈卷席，祖下座歸方丈，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待他纔出，便好擒住，擬議不來，打了趁出，也無許多葛藤。有般漢菽麥不分，邪正不辨，秖管道：‘是向上因緣，道眼話會，’學到驢年，也未夢見。”
晦堂心上堂擧：“馬祖陞堂，百丈卷席，後人不善來風，盡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挑花浪裏正好張帆，七里灘頭更湛垂釣。如今必有辨浮沈識深淺底漢，試出來，定當水脈看。有麽？如無，且將漁父笛，閑向海邊吹。”
179.百丈侍馬祖遊山歸，忽然哭。同事問曰：“憶父毋耶？”師云：“無事#”曰：“被人罵耶？”師云：“無事。”曰：“哭作什麽？”師云：“問取和尚。”同事往問馬祖，祖云：“你去問取他。”同事迴至寮中見，師呵呵大笑，同事曰：“適來爲甚哭，如今爲什麽笑？”師云：“適來哭，而今笑。”同事罔然。
佛眼遠頌：一迴思想一傷神，不覺飜然笑轉新。雲在嶺頭閑不徹，水流㵎下大忙生。
雲門杲頌：有時笑兮有時哭，悲喜交幷暗催促。此理如何擧向人？斷絃須得鸞膠續。
竹庵珪頌：世閒名利閑榮辱，雲雨紛紛手飜覆。悲歌相繼不堪論，棒頭無眼黃梁熟。
松源上堂，擧此話，連擧雲門杲頌，師云：“杲和尚甚生氣槪，猶向古人背後叉手。薦福亦有一頌#”哭不徹笑不徹，倒腹傾腸向君說，父子非親知不知？擡頭腦後三斤鐵。
180.百丈在馬祖會下，祖問師：“什麽處來？”師云：“山後來。”祖云：“還曾逢著人麽？”師云：“不逢著。”
祖云：“爲什麽不逢？”師云：“逢著卽擧似和尚。”祖云：“甚處得這个消息？”師云：“某甲罪過。”祖云：“卻是老僧罪過。”
佛陁遜拈：山下不曾逢著，卽且置，山上還曾逢著麽？若逢著，卽汾陽消息流布諸方，若不逢著，什麽處去來？
禪門拈頌集卷第五